300余年,历史却相对单薄,论规模和历史感,两者似乎没有可比性。 早年时候,荥阳村共200多户人家,其中50多户都参与油纸伞制伞,短暂时达到了巅峰状态,后来村子逐渐没落,人口外迁,年轻劳动力外流,会制伞的老老一辈相继离世,现在村中仅有100多户人家,坚持这份老手艺的更是仅有寥寥几户人家。 蒋先明再次开口,有点苦口婆心的意味。 “说句难听的话,小姑娘,你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传承的确不分男女,但你没有正派名号,别人压根不会承认你的手艺,这就好比商场里的那些名牌衣服,剪了标签放在路边批发,25块一件别人还要犹豫,可是贴了牌子放进商场里,300一件打九折还哄抢着买。” 林酒点头,嘴巴瘪着,道理简单通透,她明白。 “你不能怪我说话直,我说得是事实,我们村能发展到今天,是早些年的未雨绸缪,最近村里还在和县里争取资金,这儿游客多,我们怕一些素质低的游客会破坏村子,所以每天都安排了人值班,大家提前报名,自愿的,你扪心自问,你能带着你村里的人做到这个地步?” 说完,蒋先明面色阴冷,一边觑着林酒看她的反应,一边伸手摸裤兜里的烟。 现在的小年轻动不动就爱谈文化守护,可究其根本不就是图个钱,那些前几年就流行起来的套路他更是耳熟能详: 找点儿人直播,盘个店弄点儿文创产品,短期看好像能获利,但长期是走不远的。 好友康博涛清了清嗓子,用眼神提醒他差不多得了。 虽说这是他家地盘,但当着这么多小孩儿的面,总该有个长辈样。 泄气的话别说太绝对,小孩儿有干劲是好的,不能一棍子打死,烟也别总是抽,咳这么些年了还没长记性。 康博涛认识他二手多年,每次见面唠叨的都是这几句话,他都会背了。 霍正楷抬眸,正好对上康教授思忖的眼睛。 “碗窑村是真心想好好发展的,所以一直以来也在严格按照传统古村落的风貌管控来保护村子,另外最近也规划建设农贸市场和扩建停车场……荥阳村油纸伞确实不错,但规模太小,要想像这边一样发展起来难度很大。” 林酒明白二人的苦心劝慰。 制陶600余年,火与土交杂淬炼造就了碗窑传统村落的土陶文化,村民紧抓时机,携手搭建互联网时代下的“土陶文化+”模式,开班办学,培养热爱土陶制作的年轻力量,修建集土陶加工、销售、研学为一体的土陶产业园,并实现加工、体验、销售、电商一体化,种种努力才让使传统村落保护和乡村振兴之路越走越宽广。 而林酒励志要做的事无疑是平地起高楼,原地追赶。 差太多了,难追。 谈到后面时,气氛已经好很多了。 两个长辈也不再执着于打击她的自信心,讲市场波动、失业浪潮,而是带着一帮小的亲自感受陶土在转盘上变成器物,看泥土在烈火中涅槃…… 康博涛教授不遗余力地和三个年轻后辈们分享,几个学生也难见老师话多,一时兴奋,叽叽喳喳说了很多话,蒋先明又沏了两壶茶。 小壶见空,眼瞧就到中午,三人被扯着衣袖留下来吃饭。 桌上,蒋先明先端了一盏清酒,目光如炬的年轻人们举着茶杯略显紧张。 “林家小姑娘,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你也别太在意,康老师说的对,你们年轻这一辈有闯劲儿,我有个侄子就邋邋遢遢的,也不爱努力,前些天还和家里吵架要啃老……哎,所以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年轻嘛,还有很多机会……” 林酒本想以茶代酒说两句客套话,但霍正楷却先一步把杯里的茶水换成了清酒。 他偏头瞄了一眼林酒,礼貌开口。 “她不便喝酒,二位包容一下,我来代替,不管之后怎么选择,今天这一趟我们都没有白来,谢谢两位……” 张敬臻本想也一杯,想起来自己要开车,还是老实喝茶水好一些。 两个小盅相撞,声音轻脆。 清酒微苦,但不辣喉咙。 霍正楷仰头喝尽,勾出笑意。 康博涛摸摸胡茬,看着他古怪地问了一句。 “你是林酒的朋友?” 此朋友非彼朋友,康教授问的是两人是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