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燥热彻底降下去,冷气绕着林酒纤细的脖颈,顺着肌肤一寸一寸碾压。 她拉着脸,闷声回着电话。 姚芳说林业和林康俩兄弟正带着火气满世界找他们仨,简单说了两句话后电话挂断。 她后知后觉才在三人小群里看见两人疯癫的发言。 【九儿……酒儿……】 【哥,我想改姓。】 【别,你改我也得改,你要不去去劝劝爸,一家子整整齐齐改。】 因为群太吵,动不动就是99+,因此大多时候她都默认勿扰,所以今天也一样,她理所当然地错过了消息。 电话回拨,林康立即接通,对着她唉声叹气。 林酒把手机拿远后开了外放,三双耳朵一起听了两人中午一个多小时内的魔鬼经历: 兄弟俩醉酒醒来后先顾着忙手里的活儿,忙得七七八八了又惦记着两个新朋友,于是马不停蹄地拍着车屁股来她家里找人,结果自然是扑了空,谁也没见到。 出村的半路上,两人遇到了一脸戾气的林振。 林振无端破口大骂,随后又让兄弟俩去收拾姚芳留在伞坊的工具,不巧,两兄弟碰到昨天闹祠堂的张李两家人,他们转移了阵地,把伞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两家人被林家压榨多年,昨日围堵祠堂没得到满意答案,林家囫囵半天只是口头道歉,既不承诺给钱,也不谈解决办法,两家人怒气冲天,干脆堵了伞坊。 瞧见林家两个小辈来,一伙人不分青红皂白,把兄弟俩骂了个狗血喷头出气,两兄弟委屈着气,但又怕事情闹大,所以没顶嘴没反驳,而是抽身去了祠堂问情况。 祠堂中,林家人正襟危坐,个个斜着眼,一边防备一边猜忌,像是在商议什么大事似的,兄弟俩推开门,稀里糊涂又是一通骂。 十几人十几张嘴,个个都是长辈,个个都拿腔作势训斥,说他们身上流着林家的血,却浪费了林家人的气概,说林家男儿铮铮骨气,有难本应互相帮助,而他们和叛逆的林酒沆瀣一气,胳膊肘往外拐…… 两兄弟在生意场周游多年,圆润话、糊涂话都听了不少,林家人的鬼心思两人早就心知肚明了。 这帮人长着狐狸心,黄鼠狼肝,算盘珠子蹦八米远,唧唧歪歪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林家“最有出息”的两兄弟出钱出面来解决这事。 凑四十多万补偿对屋里人来说是拔毛出血,能要了命,能把人逼疯,但对两个厂子的大老板来说,四五十万不过是小半个月的收益,不值一提。 捐赠也好,征收也好,他们不差这些由头来让兄弟俩拿钱,门口的人甚至悄摸扣上了插销,还有人配合着拿出了纸笔。 两兄弟装模作样听完他们的计划,假意顺从,最后趁其不备,翻墙溜走了。 听完来龙去脉,霍正楷和张敬臻懵然。 林家这事……闹这么大吗?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沉默。 林家的事他们只知道一半,五分是关于油纸伞发展的,剩下五分是林氏家宅的私怨,因为林酒没细说,两人也没细问,但眼下两个聪明人也从这通电话里明白了一个大概。 霍正楷心肠又软了几分,他好像更能理解了林酒对油纸伞那种孤注一掷的笃定了。 他调整了情绪,紧紧凝着林酒冷漠无神的眼睛,想窥探出一点别的情绪来,譬如……脆弱。 林酒收起手机,清凉的眼底藏着冷,语气不怎么好。 “我脸上有花?” 这话呛了他一下,“其实,让他们两个加进来也是好事。” 林酒抱臂向后一靠,打断他继续说下去,“嗯,我知道。” 大G再次启程,林酒朝三人小群里丢了个地址,约定了汇合时间,随后合眼养神。 大半小时后。 张敬臻仰着下巴找车位,悠哉悠哉地打转,游客不见多少,车位倒是紧缺。 霍正楷和林酒在路口时就各自下车,一个在隐密角落接电话,一个缩在公厕干呕。 中午的菜重油重腥,林酒看第一眼就觉得难受,但又不想拂了两个长辈的热情,所以还是咬着牙咽了肥肉。 习惯了寡油淡菜的肠胃受不了荤腥,没消化两个小时就倒了出来。 霍正楷打完电话又绕道小超市,买了两包百花香型的湿纸巾,中午吃饭惹了一身腥。 林酒用没喝完的矿泉水漱了口,随后佯装无事走出卫生间,两人呆望一眼。 张敬臻拎着车钥匙走来,远远看到两人在分东西,他偷摸拿出手机,留下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