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酒闷闷地折返办公室。 屋子里倒挂着两把伞,分别是工厂和手艺班送来的。 一个是笨重的全手工伞,一个是经过改良、调整的机械生产组装伞,说不上谁更高级,因为乍一看察觉不到区别,内行人看得到的区别就是伞面图案。 纯手工油纸伞的伞面图案可繁可简,均由手工匠人勾画,大到晕染,小到线条,都是亲力亲为,但现在厂里的机械生产伞面则停留在较简单的人物、静物图案,或是渐变。 而刘思哲提供的《蛰居山间》则是机械生产复杂图案的第一次尝试。 员工调试了小一个月才摸索出拓印颜料比,没想到成功了却翻车了,因为《蛰居山间》涉及版权问题。 林酒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手上则不安地搓捻着油纸伞的伞面。 手工抄纸触感温和,似秋风拂面,似夏日软语。 大脑里陡然蹦出一幕,她想起情人节那日的事…… 她被张倩茹交代的真相气得头晕脑涨,进电梯后被情绪支配,所以才冲动在大堂内牵走了霍正楷,恰巧当时的付云东在一楼当伴郎,正好目睹了二人携手离开。 随后,付云东来电,问她是否和霍正楷在一起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什么都没说,只留了祝福。 付云东是个坦荡君子,知道他们在一起后也没耍花招,没挑拨离间,反倒是她狭隘避嫌,一个降火润肺,养嗓润喉的梨子都送不出去。 她细致地抚着伞骨,不断摩挲着红将的loo,没一会儿后,她急匆匆地回到茶水间。 对呀,她为什么怕呢? 难道就因为霍正楷是她男友? 所以得屏蔽掉一切异性关系? 正常上下属的关心都不能有?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段恋爱只能叫畸形的掌控,不叫相互喜欢。 她跟付云东本就无需避嫌,再者,下属生病,上级关心也是情理之中,送两个梨子养喉,罪不至死。 两颊塞的鼓鼓囊囊的助理还在咀嚼甜水梨,林酒蓦地杀到他面前。 “林总找我?” “挑几个皮薄肉厚的梨子,踩点下班再给付经理送去,让他切成小块加少量冰糖熬煮,有利于养喉。” 饶是心虚,她差点让助理撒谎:员工福利,人手一袋,好在忍住了。 五点多,公司下班,林酒磨蹭张望,感觉人走得差不多了。 她起身关门,而后慢吞吞地从抽屉里摸出一瓶未附着标签的棕色药瓶。 用湿纸巾净手,随后再往掌心里倒一汪药酒,双掌心慢慢碾摩,等皮肤有了轻微灼烧感后才覆上红肿的膝盖,顺时针打圈。 淤青是早上撞的。 天刚蒙蒙亮,霍正楷和张敬臻便出发去昆明,关门时有了响动,她下床仓促,这才磕了膝盖。 上午不在意,中午出门时才觉疼痛,下午回来时半个膝盖头都被青色覆盖了。 她吓了一跳,拿出之前就备下的跌打药,学模学样的给自己按摩。 慢慢的,困意来袭,眼皮发沉。 “叮咚”邮箱的提醒音效让她条件反射地惊起。 发件人是方至诚。 一人下班,耳边没了张敬臻的聒噪和霍正楷的叮嘱,隐隐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回家半路,心情复杂的她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来电人是派出所的警察,上回砸门的那伙诈骗犯的事有了进展。 警察本意是通知张敬臻去确认情况,但他出差外地,所以又叫了林酒,毕竟她也是当事人之一。 停车,下车,一气呵成,派出所多的是停车位,不用争抢。 付云东把车停在路边,赶上下班的大潮,人群混乱,路上还堵了几分钟。 林酒靠着车,踢着石子接电话。 张敬臻在电话里哭诉,下午时两人被一伙自视清高的企业家和专家给针对了。 “怎么个针对法儿?” “说我们是花拳绣腿,浪费资金,其他人创业着重搞一个领域都搞不好,我们是狮子大开口,不自量力……” 他的吐槽像春日麻雀,叽叽喳喳不停歇,霍正楷抢过电话,甚至是故意走远了接。 “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儿,只是遇到了几个业内老前辈,他们经验丰富,所以给了一点中肯的建议。” 霍正楷话语委婉,把恶意羞辱说成建议。 林酒按着发酸的膝盖,故意展现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