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诚不吱声,对挑动内讧的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和以前一样,遇事就装无辜。 林酒心烦意乱,想抓个东西拳打脚踢出出气。 停车的树荫旁边就是公园外墙,爬山虎的藤蔓缠绕交叠,绿茵茵的浓绿密实的覆盖着墙上的彩绘,放眼过去,只能看见“共创”二字。 共创社会,共创未来,共创美好…… 这两个字可以组出很多词来,可现在,其他的字眼都被藤蔓覆盖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共创”,看久了后背发冷。 满腹委屈打转,林酒抬脚踩断了一棵狗尾巴。 助理来电,她转身去接。 “有个叫韩君的男生找,我让他去接待室等着了。” 鬓角落下一滴细小的汗珠,她缓缓收紧五指,短短一瞬,脸上表情变化,纠结和痛苦已经敛起,只剩犀利的冰冷。 “把电话给他,带他去我办公室,我有急事,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让他在电话里说。” 助理的悠悠目光落在韩君紧绷的脸上,他端着纸杯,正小口小口地喝水。 韩君放下杯子和他对视,两人犹如石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视线也始终保持,紧紧凝着对方,一动不动。 两分钟后,林酒终于听到了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刘思哲主动联系我了,他说自己已经删了朋友圈的内容。” “嗯,所以你想让我别追究?” “不是……我想让你帮帮我。” 林酒反思自己是哪里展现出了温柔或是和善的一面,从而让这个仅谋面一次的人向自己发出了求救信号。 他明知刘思哲违法、却还甘愿交出自己的毕设作品供他行骗,原因在虚荣的自尊心。 人一旦撒了谎就需要很多谎去弥补,去填满编撰的故事,韩君就是这样。 刘思哲性格活泼,大学时广交好友,是公认的好人缘帅哥,有时候连辅导员都要托他办事,而因为家庭而自卑的韩君一贯独来独往,在同龄人忙着拱趴、恋爱的年纪,他却因为缺钱和所有人脱节。 害怕室友笑话,所以他不敢找兼职,拿了助学金、奖学金也第一时间分一半给家里,之后就继续贫穷的大学生活。 因为他总闷声不吭,缺席集体活动,所以宿舍和班级都一并将他列为边缘人物,班委也很头疼,直到刘思哲注意到他。 那时已经大三了,一部同学已经开始找工作了,韩君投了几家公司的实习,但一轮面试之后无一例外都拒了他。 美术类专业不同于其他,内卷激烈,大三就基本没什么课了,就业要早做准备。 刘思哲主动出现,还愿意帮他,于是,内向的韩君得到指点,顺利找到了一份待遇不错的美工实习,两人的关系就此拉近了一点,韩君对他多了崇拜。 转眼大四,因为实习,韩君攒了一笔钱,性格也开朗了不少,突然一天,不知是谁传出了他的身世——公务员父母,家庭和睦且富裕,毕业后他会出国深造、定居,所以大学才低调寡言。 传言越来越真,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于是,大家开始主动和他攀关系,他久违的感受到了关心,一切都很好,可刘思哲却拿出了他家的照片,一语道破他的虚荣。 就这样,为了维持他在同学面前的人设,他成了刘思哲的人。 刘思哲有很多资源,能挣很多钱,最开始时,他只是替他画几幅画,后来刘思哲邀他入伙。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在啜泣,林酒咬着唇,豆沙色的唇釉不如此时鲜红。 树下的方至诚仿佛遭受酷刑,车里的林业还被关着,林酒这通电话打了十分钟不止,二人相当煎熬。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酒转身朝方至诚走来了。 他对林酒挥出了刀,林酒也还了他利刃。 “如果是齐总让你这么做的,那你回去告诉他,合作的事我们会考虑,按照约定,过两天就会给他结果。” “至于你,我当年就给过答案,一旦选择了结束,我就不会从头再开始,更何况我们两人里,先说离开的是你。” “退一万步说,如果齐总是因为看重你,因为你对我还有余情,所以想用生意利益把绑架感情,为你争取破镜重圆的机会才来合作,那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合作也可有可无。” “从四月到现在,我明确拒绝过你的喜欢,也反复强调过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们连朋友的底线都没必要留,方至诚,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被风吹动的狗尾巴草又被林酒踩死了一株泄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