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老年旅游团时,林酒兜里的名片少了大半,随身笔记本上也多了许多歪歪扭扭的私人号码。 这群叔伯婶姨对她的以礼待人的招呼十分满意,甚至商量着高价聘请她当后面行程的导游。 有个活泼爱笑,开朗温柔的女孩当导游,连枯燥的山水都多了乐趣。 长辈们太热情,林酒婉言拒绝,可一张嘴说不过几十张,耳朵边一直嗡嗡的,求之不得后,还有个热心肠阿姨打起主意要给她介绍对象。 黑了脸的导游杵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带了两天的游客对一个业余的人不惜夸赞。 此情此情,他只能咬着牙压下愤懑,想发泄,但又不敢。 村长扁着嘴,环臂站着看热闹,跟着队伍走了一圈,他发现一些事。 这群人中蛮横的并不是游客,而是导游自己。 他带着扩音喇叭,高举带队的旗帜,下巴习惯性扬起45°,全程就没落下过,整个人都威风凛凛,目无一切。 游客们各自背着包听安排,他们温和有礼,处处彰显素养,姚芳和谭蓉穿梭在人群中送茶,路过的阿姨拦住人说辛苦,看到手艺班的人掌心磨破了皮,立刻就要找创口贴。 他稍加想象,脑海中便跳出一个画面:导游动不动黑脸耍脾气,众人还体谅着他的辛劳,安慰说旅途很精彩。 虽然他只是一个导游,可他身上却映射出了行业内部的一些乱象。 当然,人有不同,他看见的只是少数个例。 导游的本质是提供经验的指导和服务,而不是混在一群外地人当旧社会的地主趾高气扬。 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游客们只是年纪大不是眼睛瞎,看过好的之后,他们自然不再愿意迁就差的。 相比起他粗鄙蛮横,动不动就拿集体名义道德绑架的带队风格,林酒的细致体贴和耐心有礼简直是久旱的甘霖,所以大家才会一致协心,在分别时表露不满,甚至当着他的面挖林酒当导游。 他低头装傻,却又感觉那些言语像一根根的手指戳在他脸上。 导游和司机清点人数,两人磨蹭着慢悠悠地上车。 林酒自始至终都带着笑意挥手,直到汽车启动时对上了导游眼中的森森寒气和鄙夷的眼光。 迟疑一瞬,她默默记下了车牌号和大巴上张贴的旅游公司信息,有些人,值得一个投诉电话。 村长脸上挂着欢天喜地的表情,忍不住对林酒竖起大拇指,夸赞了几句后,他又扯着她的衣袖要聊点儿事。 林酒面露难色,行程太满,她实在腾不出空来,于是,干哑的嗓子还没来得及得到茶水的滋润,车子早已疾风驶出。 下午,晴阳高照,南京和大理的考察团先后抵达公司、工厂。 霍正楷和付云东打配合,在办公室里讲规划,勾蓝图,两伙人听得目瞪口呆,两边老板更是交头接耳,脸色青白相替,低声商量着什么。 林酒和张敬臻大步流星,在工厂里讲设计,做示范,两个老板面色古怪地走了一圈,终是憋不住话语。 “我直言不讳,林总别介意。” 林酒客气地笑笑,准备接招。 “干一行精一行才能走得远。 说实话,市场上的油纸伞一直趋于饱和,也是这两年国潮兴起,一些服装秀场带红了油纸伞,这才多了点订单,但扪心来说,国内的市场真的不大,几乎可以忽略。 我几个朋友也基本上都走出口,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那边销量高、需求大,林总引进设备量产,意思是早就自动对焦国外市场了吗?” 不久林酒思考回应,另一个人也迫不及待发表看法。 “我和杨总看法不一样,我觉得林总有魄力,年纪轻轻就敢拼敢闯。 荥阳油纸伞有政府支持,资源、起步就比其他的好太多,而且我也了解过,红将在同期创业中的不到两个月就盈利,这很难得。 但林总这么费力宣传,又亲自下场拍摄广告,又大老远去参加活动宣传,这才把名声撑起来一点,这时候弄那么多不太相关的织锦、竹篮、还搞了游戏和旅游什么的,会不会太颠倒主次?” 付云东递来一个有力的眼神,林酒秀眉微蹙,决定看他发挥。 “红将立意是非遗复兴,借助机械生产是大势所趋,销往国外、国内是市场需求,我们只是研究市场动态的生产者,不具备强制国内人来消费油纸伞的权力。 我也想问个问题,如果国内生产的油纸伞大部分都销往国外是企业的责任,那谁来回答为什么在非遗在国内不受重视,无人问津,难道是造油纸伞的人不够努力?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