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重回到宫中，萧绍已经被迫跪在了钦安殿里。

钦安殿外，太后此时看起来十分狼狈。

先前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松散，就连发丝头散乱起来。

她换下了太后的精美华服，身上的饰品也去了个干净，被人搀扶着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十岁。

看到萧九重回来，太后立刻一把推开身边的宫女跌跌撞撞地冲了上去。

“炼儿！炼儿！”

萧九重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眼眸沉了沉。

太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绍儿是你皇兄唯一的血脉啊！他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你饶了他这次吧！”

钦安殿外的侍卫虽然看起来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经翻腾起来了。

太后为了萧绍跟陛下闹腾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那都是理不直气也壮，今天怎么就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难不成…钦安殿里跪着的那位这次真的是犯了天大的罪过了？陛下不想再容忍他了？

萧九重淡淡道：“母后不必着急，宣崇跑了。”

大殿前突然安静了下来，太后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尖锐的声音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太后定了定神，仿佛没有听到萧九重的话一般，道：“你要如何，才能放过绍儿？”

萧九重轻笑一声，“萧绍对你有这么重要么？”

“你什么意思？”太后一惊，猛地抬头看向萧九重，想要从他眼底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萧绍的眼神深不见底平静无波，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我看到宣崇的脸了。”萧九重轻声道。

太后沉默不语。

萧九重扫了一眼她猛地攥紧衣袖的手，淡然道：“真丑。”

“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太后恼怒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绍儿？！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祖孙俩，才肯善罢甘休？”

萧九重微微勾唇，低声问道：“你现在，舍得死么？”

太后眼皮飞快地跳了几下，她还想再说什么，萧九重却已经越过她往殿里走去了。

“这次谁也救不了他。”萧九重冷声道：“他府上不是还有两个侧妃有孕么？萧焕的血脉也不算断了，是不是？”

太后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皇叔！我错了！”

萧绍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萧九重从外面进来，立刻就扑了过去，“皇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萧九重抬脚轻轻踢开了他，漫步走到前方的主位上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瑟瑟发抖的萧绍。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会是什么下场？”

萧绍不敢言语，只能哀求地望着萧九重。

“她没有进来。”萧九重突然道。

萧绍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萧九重说的是什么。

方才太后在外面的声音，他自然也听见了。

“看来，你在她心中也没有那么重要。”

说罢萧九重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丢到萧绍跟前，道：“好好看看。”

萧绍颤抖着手捡起册子，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捧着册子的手抖个不停，渐渐地连身体也抖得缩成一团了。

“皇、皇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时糊涂……”萧绍哀求道。

这本册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这些年暗地里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这才明白，萧九重若是想要他的命，随时都可以。

从前他能平安无事，只是因为萧九重不想动他而已。

而现在，萧九重不想忍他了。

萧绍一时间满头大汗，心跳如擂鼓。

慌乱中他甚至忍不住想：原来萧九重是真的对他不错的，原本萧九重或许并不想对付他，只是因为他……

“九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萧绍叫道：“都是皇祖母！是皇祖母鼓动我的，我、我也不想这样，呜呜…是皇祖母，皇祖母说你总有一天会杀了我，我害怕、所以才……”

萧九重漠然地看着眼前涕泗横流的萧绍，眼底的嘲讽更甚了。

当年的先太子也算得上真正的天之骄子，他唯一骨肉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九重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是先皇的手笔，又有几分要归于太后的教导。

早在最开始和太后发生冲突那日，萧九重就知道他真正需要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萧绍。

萧绍不过是他故意放任，放松对手警惕的棋子罢了。

原本打算徐徐图之，但如今……

萧绍这颗棋子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怕死？”萧九重问道。

若是平时萧绍绝不会承认的，但现在他却只能疯狂点头，口中不断求饶。

萧九重道：“证明给朕看，你有活着的价值，朕可以考虑饶了你。”

萧绍脑海里一片混乱，他努力想要从脑海中翻出有用的东西，证明自己的价值。

然而他越是慌乱，脑子里就越是混乱空白，盯着萧九重冷漠的眼神，他几乎要再次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