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大夫停下了讨论,眉眼之间传了些消息,都不敢先说话。
正当管家想要再问时,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大夫颤巍着走出来,道:“夫人昨日便有低热,今日开始忽觉呼吸不畅,头重脚轻。面部,颈部,胸上部都有潮红,貌似醉酒,且浑身酸痛,头疼腰酸,连眼眶也隐隐作痛,这‘三痛三红’像是医术上所言肠游,可夫人又不曾腹泻,也没有呕吐之症,确实奇怪。”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也有不信的,有一位大夫接道:“我看夫人必是肠游无疑,有类肠游患者,亦无腹泻之症,只精神萎靡不振,反复惊厥,四肢无力,若病症加剧,恐会于梦中停止呼吸。”
慕如归指尖陷入手心,不动声色的面色也终于有了变化。
管家也是惊恐不已,正要说话,就听得有人反驳道:“你说的这类病症多发于幼童,哪有二十岁的人还会死在梦里的?”
“就是!我看夫人这病状倒像是普通的伤寒,只正好撞上夫人癸水将至,才会有酸痛之感。”有位黄衣大夫恰恰其谈。
“说的也有道理。”
“妇人癸水虽难忍,却也不会引发皮肤发红,哪会是如此原因?”
“明明就是如此!”
“说话一点依据都没有,你哪个医馆的??”
“.....”
不同的大夫各执己见,讨论频发。
管家看了都头疼,慕如归以手扶额,强压着自己不耐的情绪。
“无论是肠游还是别的什么,只一点,我很确定。”有人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望向他,只见他摸了摸脸上厚厚的面罩,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异样的光芒,“夫人这病,会传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范大夫...你...说的是真的?”
“吓唬人的吧,哪那么容易得疫病。”
“也不一定,夫人接触过从景州来的流民,说不准就是从那染上的。”
“不会吧?”
“真会传人?”
范大夫没有理会别人,只拿一双眼看向这府里的主人,“国师还要早做打算才好。”
慕如归目光直视着他,“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范大夫摸了摸紧皱的眉头,摇头道:“以在座诸位的医术,决计救不回夫人性命。”
“半月内,必死。”
管家被这几乎是定了死期的话吓到,悲怆之下险些失态。
他看向站在众人面前的国师,他与大夫们对立而站,仿佛一人对峙整片大军,管家甚至能看见他手背勃.起的青筋。
他心底涌出一道荒诞的想法,反应之后却又觉得不可能。
慕如归的眼眸沉下来,黑黝黝的瞳孔径直望进给祝卿若定了死期的范大夫眼底,试图找出他在骗人的证据。
可惜范允年岁虽不大,但见多了大场面,内心坦荡如砥,丝毫不惧怕慕如归的威势。
慕如归没有发现范大夫任何气虚的意味,他垂下眼眸,心中有着从前没有过的害怕。
难道真的没有救了?
“咳咳...”
一声压抑不住的咳嗽惊醒了慕如归,他往房内走去,靠近里侧,看向屏风后的人,隐隐绰绰的瘦弱身影映在纱帘上,他听见她说:“劳烦大家了,既是会传人,我也就不留你们了,诸位请回吧。”
听到祝卿若如此不在意的语气,仿佛生死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小事,慕如归不知道哪里来的烦躁,阴沉道:“你就这样放弃了?你不想活了吗?”
纱幔里的人好似笑了笑,语气无奈随意,“能活谁又想死呢?可国师没听见吗?他们都治不好我...咳咳..”
这些话用了她许多力气,她忍不住咳嗽几声,平复了胸口翻涌的闷意,接着道:“既然阎王爷已经给我下了死令,我又何必再纠缠。”
慕如归不喜欢她这副放弃的模样,她该同前几日施粥时一样,眼底眉梢充斥着满足的笑意,浑身的鲜活似乎要溢出来。
“都还没治就说这种话,你祝卿若就是这样看待生死的吗?”慕如归的瞳孔黑沉,视线紧紧盯着那道人影。
“国师信道,该知道道家有‘顺应自然’的道理,咳咳..既然留不住,也不必强求。”祝卿若的声音虚弱无力,全然透着一股不在意。
听到她咳嗽,慕如归下意识往前一步,脚步却定在了屏风前,“你读道学,那你可知道,道家还有一句‘贵以身于为天下,则可以托天下;爱以身于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
祝卿若藏在纱幔里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只是没人看得见。
隐下眸中情绪,她又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道:“这样大的一句话,国师抬举我了...”
慕如归知道她懂,也不再管她愿不愿意,转身站到门口处,对着院内那群已经准备打道回府的大夫说道:“若谁能治好夫人,我必以千金相赠!”
这庞大的金额令在场所有人心动不已,可实在是没那个本事,心里再骚动也不敢接话。
“但若有人沽名钓誉别有用心,我慕如归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是慕如归第一次显露这般霸道的模样,向来清冷示人的国师突然这般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