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碑都仿佛在对他哭泣,他胸口在震颤,“我跟他不一样,可他还是要杀人...”
这话没有逻辑,祝卿若却听懂了,他觉得自己改变了,但武崤山曾经的伙伴还没有,他们仍然要杀人,要将这血债死死压在他身上。
祝卿若捻了捻手指,引诱道:“那就不要让他再杀人了。”
这话引得徐梧看过来,“你说什么?”
祝卿若脸上是纯然的愤慨,有些不满又有些不愤,“若他们继续杀人,一定会引起上京的注意,到时候上京派人前来剿匪,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梧对祝卿若的天真感到好笑,他告诉她:“已经快十年了,上京的贵人根本没有派人来过,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里有山匪。”
祝卿若摇头,道:“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告上上京!一定要将这伙山匪清剿干净,我说到做到!”
徐梧将她执拗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正直善良,虽然有点酸儒气,却永远像真正的君子一般以百姓为先。
可若她真的去了上京告状,到时候恐怕不仅是武崤山,连他们阳别山也都会被清剿...
他还不想死。
徐梧看着满脸正义的小书生,心中突然出现一个疯狂的念头,若她被困在阳别山一辈子,她就上不了京,也不可能带人来剿匪...
徐梧的眼神有些阴暗,落在了祝卿若的身上,不知为何,想到这人要呆在阳别山一辈子,他的心脏有些不正常的颤动。
徐梧握住掌心甩掉那些古怪的心思,正当他要下定决心时,面前的人倏然又转了话头,面带不舍道:“可若是我真的告到上京,到时候朝廷派人来,恐怕不仅是武崤山,连阳别山也会被一网打尽,我不想你们死...”
徐梧眼底的阴暗突然凝滞,露出几分怔然。
只见那小书生抬眸看向他,道:“所以我们去武崤山吧,去制止他们,让他们在我去上京之前放弃杀人,只要他们不杀人,我就不去上京,不让朝廷派人来剿匪,保住阳别山的人的性命。”
徐梧怔怔地看着祝卿若的脸,她还期待地看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就像阳别山夜晚的星星,闪进了他心底。
他那股阴暗忽然就散去了,他用卑劣的心思揣度着一个最诚挚无暇的君子,这让他羞臊难堪,甚至不敢看她。
祝卿若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徐梧,你说好不好?”
徐梧被她唤回了理智,细想下却觉得她这想法虽然幼稚天真,却也不无道理。
虽然丹云镇偏僻,但还是会有人来访,就比如眼前这人,不就是来探访友人才会发现这里的匪患吗?
若是有别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他能拦下她,却不能拦下所有人,总有一天他们会被发现,会被朝廷清剿,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不如趁现在,及时收手...
她说去武崤山找季桐他们,让他们停手,虽然很难,但也不是不可能。季桐虽然性子独,但从前一起读书的时候可是最聪明的,他要是好好跟他说道理,他肯定会明白。
只是...阳别山种不出粮食,无法自给自足,如果他们不再劫掠过路人,又怎么活呢?
瞧出了徐梧的纠结,祝卿若略微一想,便猜到他的想法。
于是她假意设想未来道:“到时候武崤山和阳别山都不做山匪了,就又能重新在一块,阳别山种不出粮食,武崤山肯定可以,到时候就都搬去武崤山,在山上隐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定会是一片世外桃源!”
徐梧惊醒,对啊,阳别山种不出来,武崤山却是可以种出粮食的,到时候他们就在武崤山上自给自足,再也不用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了。
徐梧有被祝卿若的话触动到,“可...”他想到自己派人抢劫过路人的事...
他忽然想起前两日,她在小学堂教授孩子们功课时,说的那句话。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他爱财,可他不是君子...
“可我做了错事...”
他深深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表情,他知道当时那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当时他只觉得她在暗讽自己,如今却觉得这句话生生戳在了自己的心窝,叫他难以呼吸。
祝卿若却没给他机会,向前一步靠近他,伸出指节抬起了徐梧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坚定地告诉他道:“有的错事早已无力挽回,但有的错事却可以改正。”
徐梧比祝卿若高,但此时却觉得自己莫名被她所压制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改正吗?”
祝卿若的声音仿佛佛寺中的晨钟,重重敲响在他脑海,“你可以。”
她缓缓为他分辨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你及时回头,无论多晚,都来得及。”
徐梧看着祝卿若肯定的眼神,心中涌出一股豪情与坚定。
小书生读过那么多书,张口闭口就是圣人有言,既然是圣人说的,那一定就没有错。
他定然要将季桐他们拉回来,只要他们肯改正,无论多晚,都来得及!
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徐梧一扫颓靡与落寞,浑身都充斥着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