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姑娘们指认完凶手, 场内已经没有山匪还活着,鲜血将在场所有人身上都染了红色。可没有人有怨言,他们只懊悔怎么没有早点杀进来, 让这群土匪做了这么多恶。
祝卿若扫视着周围一圈, 发现有几位姑娘眸光依然难掩仇恨。
她思索了片刻, 随即对李兆其道:“兆其兄,练武场上是否还有山匪?”
李兆其应道:“是,大概有三百多。”
姑娘们扭头看过来, 眼底都泛着微光。
祝卿若没有让她们失望,对李兆其道:“那就带这些姑娘去, 指认谁, 就杀谁。”
姑娘们瞬间激动起来,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跑出去了。
李兆其明白祝卿若的意图, 没有多言,带着卫兵和姑娘们往练武场去了。
原本热闹的宴席,此时除了满地的尸体,就只有祝卿若摇光天玑,还有徐梧和老三了。
祝卿若抬脚走向徐梧,老三挡在徐梧身前, 就算依然浑身无力,他还是用警惕气愤的眼神紧紧盯着祝卿若。
祝卿若知道他怕自己杀了徐梧,停在了离徐梧一尺远的地方,没有再往前。
徐梧瘫坐在地上,衣角与鞋边都被流淌下来的血浸透,可他没有反应,怔怔地看着上方躺在血泊里的人。
祝卿若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季桐。
她开口道:“你在心疼季桐吗?”
徐梧听见了她的声音, 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季桐道:“我没有心疼他,他杀了这么多人,他该死。我只是...”
他有些哽咽,“我只是...有些想从前那个季阿桐。那个会因为得到一个新的弹弓高兴得睡不着觉的季阿桐,那个看见了漂亮姑娘连话不敢讲的季阿桐,那个跟我畅谈大江南北时眼中都是星星的季阿桐...”
徐梧看着季桐的尸体,脑中出现他十年前的样子,又想到他这十年间做下的恶事...
他知道季桐罪无可恕,死,反倒是让他解脱了。
祝卿若向他打听过季桐以前的事,她也没有想到,一个恶匪头子,从前居然是那样干净热烈的少年。
这算什么?
屠龙少年终成龙吗?
只是季桐在得知自己是山匪的后代之后,恐怕就已经不再是那个畅想游历大江南北的少年了。他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身带原罪,所以在接受到百姓不平等的对待之后,干脆将所有道德伦理抛在脑后,彻底成了父亲那样凶狠的山匪。
徐梧看着季桐的尸体,忽然转头看向祝卿若。
他的眼眶还有些发红,眼底还闪烁着泪光,他问祝卿若:“你在阳别山时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及时回头,无论多晚,都来得及。这话,是真是假?”
祝卿若没有骗他,道:“书生文麟会这么认为,但我,不会。”
徐梧露出苦笑,都是假的,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眼前人在阳别山上所有的表现,都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再名正言顺地进去武崤山,里应外合,清剿匪患...
那个迂腐的书呆子,从来都是假的。
祝卿若知道他伤心自己骗了他,她为此也感到抱歉,利用了他的信任。
她道:“这个世界上有的错误可以改正,但有的,没有改正的机会。就算他放下屠刀不再杀人,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也回不来了。”
徐梧自嘲地笑了笑,垂下眼眸,“作奸犯科者杀。我也犯了律法,接下来是不是到我了,没有人指认我,我就自己指认我自己,我指使手下拦截过路人,截留金银,强抢钱财,作奸犯科...”
祝卿若道:“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的错误是可以改正的。”
徐梧抬起头,眼中满是愕然。
祝卿若道:“阳别山的山匪没有杀人,也没有给百姓带来无法挽救的恶果,只要你们向他们赎罪,请求他们的原谅,保证以后不再做山匪,我就不动阳别山上的人。”
徐梧嘴唇颤动,“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不会动阳别山上所有人?”
祝卿若颔首,“我说到做到。”
徐梧眼中露出惊喜,可在触及老三的懵懂视线时,又沉了下来,阳别山拿什么去赎罪?他们什么也没有,根本没办法赔。
他眼中划过决绝,他只有这条命了,就拿这条命还吧,只要他这个寨主死了,剩下的人就不成气候,只要给他们一块栖身之所,终此余生,就很幸福了。
于是他对祝卿若道:“我把这条命赔给他们,我用我的命赎罪。”
祝卿若对他摇摇头,“我不要你的命。”
徐梧绝望道:“我只有这个,若是不要,我就再也没有别的来赎罪了。”
祝卿若低头看向徐梧,向来温和的视线此时带了几分诱导,她对徐梧道:“我与你做个交易。”
徐梧看着她,“什么交易?”
祝卿若道:“我给你足够的金银,去赔偿那些被你抢劫过的行商,取得他们的原谅。同样的,你要给我一样东西。”
徐梧听见祝卿若的话,双唇微微抖动,小心问道:“什么东西?”
祝卿若嘴角衔着一抹笑,缓缓吐出三个字,“阳别山。”
徐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