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许但是我不能再同意。证道真君,柱国十六年,这是我唯一没有同意武王的一件事。” 虞礼阳看着姜望道:“这也是我今天坐在这里,同你喝酒的原因。” 姜望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斟酒。 虞礼阳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眺着远空的眼眸,如水波多情,他轻轻抿酒,姿态煞是温柔。 他笑着问:“一个人已经为国家奉献了一生,就连生命也化为柴薪。这样的人死去之后,是不是不该再被打扰,是不是应当得到安宁?“ “她应当得到尊重。”姜望说。 “神武年代里的每一天,她都在忧虑那个国家的未来。三十三年里,没有一天闲暇。后来的夏国,是在废墟里建起来的,当它归于废墟,她也就活不下去了。”虞礼阳缓道:“太后如是,奚孟府亦如是。” 夏太后焚于烈火,奚孟府死于万军,都是那个干年帝国崩塌的剪影。如斯幻灭。 “所谓英雄。”姜望举起鹿角樽,在香雪桂前轻轻浇落:“我当遥敬一杯。” 琥珀般的琼液浸入泥土,氤氯出经久不散的芳香。 虞礼阳眼神复杂:就连一战封侯的姜武安,也愿意给予他们尊重。我想他们若是泉下有知,也当欣慰。” 姜望诚恳地道:“我的战功是饶天之幸,他们的事迹却会永远留在人们心中。” “我说错了。他们若是泉下有知”虞礼阳上身前倾,幽幽说道:“一定会想办法爬起来杀了你。” 这句话实在有些吓人,尤其是从一位衍道真君的嘴里说出来。 尤其是你不知他是不是玩笑。 但姜望只是斟满了一樽酒,道:“我一定望风而逃。” 虞礼阳坐了回去,很平静地说道:“顺境时的寂寞,比逆境时更难忍受。能够在这么炙手可热的时候,躲起来修行,武安侯并不是你的终点未来大有可观。夏国若还在,我一定不能让你活下去。 “姑且认作是在夸我吧!”姜望苦笑一声,又道:“其实封侯拜相,我从来没有想过。虞上卿说未来,我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我只是尽力做好我能做好的事情,一步一步往前走罢了。“ “哦?武安侯的前方,是在哪里?”虞礼阳问。 “很远的地方。“ 姜望顿了顿,又道:“或许已经没有那么远了。” 虞礼阳于是不再问。转道:“你杀了易胜锋,田安平逼退了任秋离,这些人,都出自南斗殿你可知,那位长生君也出手了?“ 姜望苦笑:“那不是我能涉足的层次。” “你知道挡下长生君的人是谁么?“虞礼阳又问。 姜望摇头。 虞礼阳慢慢地说道:“血河真君。“ 姜望愕然抬头。 血河宗乃当世大宗,多年以来,一直负责镇压祸水。本身具备相当特殊的意义。 血河真君会出现在齐夏战场,说明对于长洛绝阵,曹皆早有准备! 也就是说,姜望镇压祸水的功劳,其实是要打个折扣的。有他没他,祸水都不可能出问题。 此事若是昭明,以姜望的军功,仍能封侯,但肯定没有三千户食邑。 但齐天子竟完全忽略这些,封赏丝毫不打折扣。 恩赏何极! 那么,为什么? 血河真君拦下南斗殿长生君的事情,为何完全不见于军情里? 又为什么是虞礼阳来说这件事? 甚至于为什么是血河真君? 姜望记得,血河真君之前曾与沉都真君危寻同行,联手另外三位强者,入沧海斩万瞳龙角而回。其人既然与危寻有私交,再插手齐夏战场,帮助齐国拦下长生君,总归是有些让人觉得奇怪的。 “为何是他呢?”姜望问。 “或许你应该去问曹皆,因为我也不清楚。”虞礼阳淡然地说道:“我只不过把应该让你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让你这位大齐天骄愈发归心,赚齐天子一个人情罢了。” 姜望隐隐觉得,这件事里,还藏着极大的隐秘。 凡是涉及隐秘的,一准没有什么好事,且往往是他这个小身板所无法扛住的。 天可怜见,他今日只是想喝个酒! 剥了一枚铁浆果,吃进肚子里。然后他才说道:“如果我应该知道,曹帅会告诉我的。” “三十三年前的长洛绝阵,或许就与血河真君有关”虞礼阳转过头去,看着石桌旁尚是翠色的香雪桂,语气随意地说道:“什么时候你知道内情了,不妨告诉我一声,我也很好奇。” 不等姜望回应,他又问道:“开花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 “如飘雪。”姜望道。 虞礼阳于是一叹:“今朝良晤,当以桂花佐酒!” 袍袖轻轻一挥。 但见满树翠色,忽作雪色。 洁白的花瓣飘飘而落,翩斑似舞。一时真不知是雪花,还是桂花。 一瓣桂花恰怡落在鹿角樽里琥珀酒液盛初雪。 虞礼阳举起酒樽,略作示意。 姜望于是举杯共饮。 好个真君! 举手投足花期改,唇红齿白是少年来。 这一刻的虞礼阳,带着一种罕见的天真笑意,像是怕惊醒了谁的梦一般,轻声问道:“如何?” “美则美矣,香亦极香。”姜望诚实地道:“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那么恰当。” 虞礼阳大约是醉了,仰看着飘落的、雪一样的桂花,漫声道:“我时常会想,世上有没有一种更伟大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些呢?“ 他收回了视线,对姜望说道:“人啊,出现的时机很重要。“ 大袖一翻,他潇酒起身,自往院外走。只道了声:“酒很好,再会!“ 院中很久再没有声音响起。 大齐武安侯,静静坐在飞雪中。 雪是纯洁的意象。 雪色有时候也是一种极彻底的哀伤。 元月二十四日的姜望,臂缠白布,与重玄胜站在一起。 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