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世界,来追杀自己的只有犬应阳。另一位想必就在忙此事? 当时匆忙逃离神山,还能听到身后雷霆滚滚,想来此事并不容易。 无论元熹大帝的遗念和羽祯的灵性在时空乱流中商论什么,若能将之破坏,必于人族有大益! 同犬应阳厮杀这么久,姜望已经完全认识到了真妖的恐怖。深刻认知到,即便有知闻钟和不老玉珠的支持,他也很难把握胜机于万一。 但若能将那位声名赫赫的元熹大帝的布局搅碎,想必这池水就能浑浊不堪,犬应阳身为妖族真妖,焉能不予补救?他也不浑水摸鱼,但趁水浑熘之大吉也。 届时以知闻钟撞响羽祯之灵性,焉能不得闻当年羽祯旧途?这桩历史中的隐秘,将成为他逃生的梯。 眼见得姜望又如此精彩地逃出战场,折返神山,犬应阳却是无法气定神闲。 厮杀到此刻,姜望所留给他的最深刻的印象,并不是那无与伦比的战斗天才,也不是其人的剑术又或道术。而是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困境里,这个人总在争取! 这是一个充满进攻意志,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人。他犬应阳阅尽千帆,深知这一点多么可贵。 历史浩瀚,惊艳一时的天骄多如繁星。能够璀璨恒久的,无不具备坚韧的品质。他见过太多所谓天才,在巨大的挫折面前一蹶不振,从此泯然于众。 但无论怎么说,此刻若真让这个姜望杀 到了元熹大帝面前,他犬应阳岂不成了神霄此局里最大的一个笑话? 犬应阳的眼睛霎时间暗了下来,像是两枚墨玉嵌在那里。 在滔天的焰浪之前,他彷佛成为了一个妖形的黑色的旋涡,整片火海的焰光都被他所吸纳,火海变成黑海,瞬间熄灭。 而他抬起他的双手来,竖掌遥对姜望,十指大张! 这片已经晦暗了许久的区域里,本来只有姜望以三昧真火炸开的、逃逸的些许流光。在姜望疾飞的这段距离里,本来漆黑一片。 但在犬应阳抬手的此刻,姜望身前强光骤现! 那是无比璀璨无比炽烈的光,光线极其凶勐地交织在一起,聚成一团,像是凭空炸开了一颗金阳!而姜望就在这颗“金阳”的最中心,承担所有爆炸的恶果。 哪怕元熹大帝已经死去多年,此刻呈现的只是遗念,犬应阳也绝不能允许自己在这点遗念前丢丑。甚至为此不惜放弃对这个世界的洞察,提前释放他所收集的“光”! 姜望在注意到羽祯灵性那一瞬间所想到、并立即去执行的归家之路,在这个瞬间又被截断了。 他面对的是一位不再保留,真正释放力量的当世真妖,他面对的是犬应阳所吸纳的、半个神霄世界的灿光! 根本无从逃避,哪怕他身法无双。 也几乎无法抵抗,哪怕他天骄绝世。 在这颗巨大的光球里,无数道光线有无数道实质性的锋芒。此来彼往,近乎无限穿梭。 刺穿姜望的眼球!洞穿姜望的眉心! 穿透他的躯干,他的四肢,把他杀得千疮百孔! 他张成了一个大字,被钉在空中,钉成一个人形的靶子。无可回避地承受这近乎无限的光杀! 不老玉珠极力地恢复着姜望的身体,可这边补充,那边又破碎。一瞬间破坏修补不知多少次,每时每刻都是海量的生命元力被消耗。不老玉珠的青,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色。 鲜血大片地泼洒,可泼洒的鲜血也被强光杀死了! 不老泉的力量太强大,生死人肉白骨绝非空话,能让普通妖族与真妖同寿,能让真妖在寿限之外再延年。 它支撑着姜望在这种恐怖的攻势下依旧存活。也让姜望更长久地承受这世间极刑。 抽筋扒皮,不及此痛。万箭穿身,远逊于此! 光球中的姜望几乎是**的,玄天琉璃功连成型都做不到,每次清光稍起,就被击碎,而遍身鲜血未有一刻止歇,他彷佛成了一个血做的人。 唯有那偶尔一闪而过的青色丝缕,才证明还有如意仙衣的存在,它还在姜望的全力催动下不断地恢复。也证明着——这个人还在挣扎! 犬应阳踏空而来,悬立在巨大的光球之前,静静地注视着光球里的姜望。当然并不会有什么心软之类的情绪,只是有些警惕和怅思——人族年轻一辈若都如此,妖族何以自处,何有未来? 妖界何妖似此人呢?他一时并不能想到。 不老泉于漫长年月里的最后积累,偿付不老泉现世封主无数次的生死。但无源之水,终有耗尽之时,就像不老泉本身也已经枯竭许久。当那颗不老玉珠彻底由青转白,姜望就会彻底地死去。 姜望亦自知。 他知道神临与真妖之间的差距,知晓自己正在死去。痛苦把死亡的过程变得很漫长! 他洞悉身体的每一个细节,血液的流动,道元的奔涌,神通的弥散。也清晰地感受着痛楚。 那种痛楚已经超出他的忍受极限,可他还必须保持清醒。因为唯有一个清醒的姜望,才能够最大化地调动所有力量,才能在这无限次的光杀下存活下来, 才能尽可能地消耗犬应阳的力量。 尽管...光似无限。 一直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语,劝他放弃,劝他立刻死去。反正本就没有希望。 为何还要苦熬到最后一刻? 他知道那是自己灵魂深处的怯懦,是对痛苦的逃避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明明没有抗拒一位当世真妖的办法,死之前何苦还要承受那么多?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也许你是对的..... 姜望咬着牙齿亦被击碎的牙床,抿着处处漏风漏血的唇,不出一声。他聆听着身体的本能,但贯彻自我的意志。 他死死地看着光球外的犬应阳,哪怕眼前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