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怔然。
兄长在明面上一向很得天子宠爱,可这次启用他为御前带刀侍卫也太突然了,不像是重用的意思,倒像是……
她追问道:“陛下只召了兄长一人进宫任职吗?”
“这倒不是,听说京城权贵和外地名门望族的嫡长子,被召进宫的不少呢!都是些青年才俊,奴婢听姐妹们议论,似乎是要为几位尚未许配的公主挑选驸马。”
魏紫拣起一颗洗净的樱桃。
什么挑选驸马,那几位公主才几岁呀。
她瞧着,这些进宫的嫡长子,分明是成了质子。
天子那个人……
敏感多疑又有早衰之症,恨不能把所有权力都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生怕被儿子或者臣子分了权,召名门望族的嫡长子进宫为质,也不奇怪。
她轻咬樱桃,一股甘甜的汁水充盈在唇齿间。
魏紫心中,忽然隐隐生出一种猜疑。
若天子是如此多疑小气的一个人,那么二十年前,他面对定北王周无恙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会产生一种嫉妒?
听说天子的母妃地位卑贱,他幼时很不讨先帝喜欢,而定北王的母妃却是名门望族出身,母子都很得先帝宠爱,更何况定北王年纪轻轻就被誉为“大周战神”,在同龄人之中,拥有如此显赫的光环……
在这种嫉妒心的驱使下,周硕设局害死周无恙,再将他的名字从史书上抹去……
明明是温暖和煦的春日,魏紫却被自己的猜想吓得打了个冷颤。
若果真如此,那么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心胸器量未免也太过狭隘可怕了!
简直违背了人性!
“对了,”金梅忽然又道,“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陛下还给玉小姐赐婚了,是丞相家的公子,婚期定在今年年底。”
魏紫震惊:“什么?!”
金梅复述了一遍,补充道:“赐婚的圣旨上,说陛下怜惜玉小姐自幼失去了双亲,明明是将门之后,却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作为补偿,陛下赏赐了她许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要让她风风光光嫁进丞相府。”
魏紫张了张嘴,久久无言。
丞相府是什么地方,那慕容焘比狐狸还要诡计多端心术不正,陛下把玉合欢嫁去那种地方,究竟是存着补偿的心理还是报复的心理?!
只怕玉合欢将来会横死在丞相府!
她气得胸闷,于是起身推开闺房的花窗。
话说回来,他们的陛下乱点鸳鸯谱也不是头一遭。
皇族的孩子和其他家族的孩子,都要被他一个人折腾坏了。
魏紫按捺住愤怒,先是在家好好歇了一日。
等养足精神,她先是去了宫里探望了周婧和兄长,又去了一趟薛家。
薛家虽然待她如外人,但到底是舅舅家,她在礼仪上不可不做到无可挑剔。
被丫鬟领进府的时候,舅舅派人传话,说是要在书房会见同僚,没空见她,打发她去给她母亲和舅母请安。
魏紫被领到薛家后院的一处垂花厅,却没有丫鬟过来给她上茶。
她干坐了片刻,表嫂嘉敏郡主匆匆赶来了。
嘉敏郡主自打嫁进薛家,婆母薛夫人不耐烦见到她,因此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可表哥却很疼爱她,两个人举案齐眉,她像是被爱浇灌的花儿,竟也养出了几分美貌和灵气。..
虽然她仍然不会讲话,但一双眼睛却很明亮温柔,清楚地表达出了对魏紫的欢迎和喜爱。
两人见过礼,嘉敏郡主示意丫鬟上茶,又亲自从攒盒里面取出一碟花糕。
那丫鬟笑道:“这是我们郡主亲手做的海棠糕,请表姑娘尝尝。”
魏紫连忙道谢。
她就着茶水吃海棠糕,暗道薛家里面,恐怕也就这位表嫂是真心欢迎她来做客的。
魏紫在垂花厅坐了两刻钟,等到茶水都凉了,也没等到母亲和舅母。
嘉敏郡主暗道婆婆和姑母可真是失礼,于是对待魏紫越发殷勤,又示意丫鬟添上热茶,再多拿几个果盘和点心碟子来。
魏紫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吃糕点吃到半撑。
又过了两刻钟,薛夫人和薛子瑜终于姗姗来迟。
魏紫起身行礼:“给舅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哼!”
薛夫人嫌弃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哼完,她注意到花几上的那些茶点,顿时暗暗恼怒。
她都特意吩咐过丫鬟别给魏紫上茶,偏她这个哑巴儿媳妇不懂事,巴巴儿地拿这些好东西招待魏紫!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嘉敏郡主,才接着质问:“魏紫,你来作甚?”
魏紫看向薛子瑜。
薛子瑜脸色淡漠,没拿正眼看她,只仪态万方地落座。
薛夫人顺着魏紫的视线看去,旋即笑道:“莫非,你是来接你娘回家的?怎么,魏翎后悔与你娘和离了?我告诉你,和离简单,他想复婚,那可就不能够了!我们子瑜也不是没人喜欢,上京城里想娶她的,都能从大门口排队排到铜雀街上去!”
薛子瑜矜持地抬手捋了捋额角碎发,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气,似乎早已预料到魏翎会后悔与她和离。
“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