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他父亲都不管他的死活,这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寡妇,竟然为他冒雨前来。
南烛替魏紫撑伞,尽管伞面几乎全部倾斜到魏紫那一边,可瓢泼大雨还是打湿了少女的裙裾,她的绣花鞋也湿了,鞋袜黏腻的感觉,不用想就知道有多难受。
她明明可以选择不来的。
“蠢死了。”
萧凤仙低声,目光却未曾从少女的身上移开。
魏紫很快被引进书房。
杨夫人见对方家长只是个年轻的姑娘,眉眼间还都是柔弱,态度不禁更加嚣张跋扈。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好好的孩子送进来读书,没成想,竟被打成这个样子!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一個交代!否则,我就报官!”
魏紫没搭理他,转而看了看萧凤仙,确定他没受伤,才关切问道:“怎么回事?”
萧凤仙沉默。
从前萧贵来接他的时候,从来不会问他怎么回事,他一般都是提着棍子来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是非对错,先把他打一顿再说。
可是这小寡妇……
萧凤仙的心莫名柔软,三言两语把事情讲了一遍。
魏紫点点头:“原来如此。”
杨夫人叫喊道:“这小畜生的亲娘是青楼妓子,这是事实,可见我家秋儿并没有说错话,不过调侃两句,你打他作甚?!你们书院也是,怎么什么人都收,我们这些好人家的孩子,怎么能跟他一块儿读书?!真是胡来!我告诉你们,你们家的小畜生打伤了我儿子,你就说,怎么赔钱吧!不仅要赔钱,还要给我儿子磕头道歉!”
萧凤仙看着魏紫。
他知道这小寡妇一惯心软,想来,今天也会让他道歉了事吧?
可他是绝不可能道歉的。
闪电一瞬而过,照亮了整间书房。
几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滚过,阴雨天颇有些骇人。
魏紫幼时就很害怕雷雨天,可是不知怎的,她今天竟然注意不到那些雷声。
胸腔里翻涌着怒意,她紧紧盯着杨夫人:“我家弟弟是不会道歉的。你也听见了,伱家孩子挨打纯粹就是嘴贱自找的,所以我家弟弟不仅不会道歉,还不会赔偿你们一文钱的医药费!”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语气却很坚定,语速也比平时快。
萧凤仙挑眉,狐狸眼满是诧异。
他能感受到,这小寡妇在生气。
因为心疼他而生气吗?
杨夫人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涉世未深,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的强势?
她冷笑一声:“这位姑娘,你也不想事情闹大,闹到官府里去吧?若是因为打架毁了名声,这书院,你家那小畜生可就待不下去了!将来科考,只怕他也要名落孙山!”
“娘,”杨秋捂着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出言嘲讽,“这小畜生不学无术,怎么可能参加科举?怕是连名落孙山的机会都没有!”
母子俩奚落着,满脸都是盛气凌人。
魏紫转向周夫子:“夫子也听见了,他们当着您的面,就敢一口一个‘小畜生’地称呼我弟弟,可想而知私底下又是怎样放肆地欺辱他。今天这事,是杨秋惹事在先,是他先羞辱我弟弟的母亲的。便是告官,我弟弟也没有做错。”
两家人都不肯低头。
周夫子厌烦地扫了眼萧凤仙。
他也不喜欢萧凤仙,这个学生经常不来读书,没有夫子们的教导,他怎么可能考第一?
难道他比他们精心教育的学生还要优秀吗?
这根本不可能!
定然是事先知道了考试内容,才能考第一名。
萧凤仙就是一颗老鼠屎,继续留在书院,只怕会坏了一锅好汤。
反正大家都嫌弃他的出身,没有夫子愿意教他,还不如直接开除。
他扶了扶胡须,威严道:“无论如何,打架都是不对的。如果你们不肯道歉赔钱,那就退学吧。”
退学……
魏紫怔了怔。
都说夫子们教书育人,最怜悯学生。
可他们怎么能轻轻松松就说出“退学”这两个字?
更何况,这位周夫子明明就知道她家二弟打人是事出有因……
她紧了紧双手,替萧凤仙下定了决心。
她道:“你们这种欺负人的书院,不待也罢!”
她恶狠狠盯了眼杨氏母子:“就算退学,我弟弟也不可能道歉!”
她走过去拉起萧凤仙的手:“咱们回家。”
她知道的,就算不在这座书院读书,萧凤仙也依旧能考上功名。
两年之后的那场科考,萧凤仙将被天子钦定为探花郎。
山阴县的这座书院几十年来,只培养出四五位进士,从没有出过前三甲。
放榜之后,消息传到山阴县的那天,整座书院的夫子们都目瞪口呆悔不当初。
当然,这是后话。
……
坐上回府的马车,魏紫拿干净的汗巾给萧凤仙擦脸上的雨水。
她道:“来的时候马车出了一点状况,因此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孤零零被他们母子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