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一家子人在外面怄气的时候,府内。
宴会散场,宾客们各自告辞离去。
魏翎把魏紫唤到书房,让她在窗边圈椅上坐。
他从匣子里取出一碟糕饼给她吃,轻抚着她的脑袋,叹息道:“都怪爹爹不好,这些年,叫你在外面受委屈了。我们小紫……我们小紫那么娇气的一个小姑娘,我镇国公府的金枝玉叶掌上明珠,怎么就叫人欺负成了这样……”
当年,他的小紫才丁点大。
娇娇气气的,在府里的时候连梳头净面都是侍女代劳。
魏翎一想到她在萧家受的那些磋磨和委屈就心如刀绞,恨不能拿刀子活剐了邢氏!
八尺大汉,心底最柔软的一块给了他的女儿。
他抬起大掌遮掩住湿润的双眼,哽咽不能言。
魏紫递给他一块手帕,轻声道:“爹爹,我熬过来了,便也不觉得委屈。”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魏翎红着眼睛,很是欣慰,“别听你母亲胡说八道,那个萧凌霄摆明了是個忘恩负义趋炎附势的小人,这种男人,咱们不要也罢!再者,和离也不是什么丑事,谁敢背后乱嚼舌根,爹爹替你剪了他的舌头!改明儿,爹爹再亲自给你挑个好夫婿,爹爹的小紫长得这么漂亮,天底下谁会不喜欢?”
魏紫咬了口白糖糕饼,心里又暖又甜。
她还以为爹爹会嫌弃她在外面私自嫁人,没想到爹爹一点儿也不在意。
“哼,”魏翎又冷哼一声,“我不会放过萧凌霄那一家子的,他不是在最在意官位前程吗?等着瞧吧,他敢辜负小紫,我管保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升迁的机会!对了,听说今年的探花郎是他的弟弟?正好朝廷要分派官职——”
“爹爹!”
眼看魏翎还要对萧凤仙下手,魏紫连忙劝说:“在山阴县的时候,凤仙二弟是萧家所有人里面对我最好的,从未欺负过我,还总是哄着我。他生母早逝,也是个可怜人,咱们就不要对他下手了吧?”
魏翎颔首:“那他倒是出淤泥而不染……”
魏紫讪讪。
萧凤仙哪里是“出淤泥而不染”,分明他才是萧家最黑心的那朵黑莲花。
“咱们家恩怨分明,他既对你有恩,爹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正好工部还缺个主事,爹爹这就向陛下举荐他。”
魏紫眼前一亮。
她这段时间不仅学了礼仪规矩,对京城的官职也颇有研究,工部主事这一官职,虽然品级只有正六品而且十分辛苦,但胜在是干实事的,对初入官场的举子而言,比较有历练意义。
父亲这是在帮萧凤仙。
她连忙谢过魏翎。
从书房出来,正要回前院花厅送那些女眷,绕过回廊,却见周显霁负手站在荷塘边。
才是初夏,水波粼金,小荷微露尖尖角。
青年白衣玉簪,罩着件松花色的外裳,宽袖边缘刺绣了精致的白玉兰花,纤长的睫毛覆成扇形阴影,半遮住了清潭似的墨色瞳孔。
余光瞥见魏紫,他转身,略一颔首。
魏紫回了一礼:“二殿下。”
“我一直在等伱。”周显霁邀请,“可否陪我走走?”
“自然。”
魏紫应着,暗道他大约是想谈他们之间那所谓的口头婚约。
他亲眼见到了她的前夫,也知晓她嫁过人乃是事实,大约不会再想跟她成亲了。
周显霁的音色很清澈:“当年上元节,你在街上走丢,我听闻消息,心中十分难过。”
“多谢殿下关心。”
周显郑重道:“虽然当年我只有九岁,但却是真心实意待你的。御书房里,你当着父皇和魏公的面,挑选我当你的未来夫婿,我特别高兴,我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你。可我到底也没能履行承诺,虽是天家皇子,却护不住一个稚女,叫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被那些恶人百般欺辱。对不起。”
魏紫失笑:“殿下,这种事怎么能怪你?我的过去是很煎熬,可终究已经是过去之事,还请殿下今后莫要再提。至于那所谓的婚约,全然只是孩童玩笑,殿下不必再放在心里了。”
园子里起了风。
周显霁似乎久病未愈,握拳咳嗽了几声,脸色发白,愈发显得睫毛纤长乌黑。
他凝视魏紫,没提婚约之事,反而从怀袖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物件。
他拉起魏紫的左手,把那东西轻轻放在她的掌心。
他道:“等你的时候捡到的。”
魏紫低头望去,是夏蝉脱下来的壳儿,也称作蝉蜕。
蝉蜕轻薄细腻,阳光穿透翠绿的柳叶照落下来,清晰可见蝉蜕上流转着淡淡的金色光华。
她赞道:“好漂亮。”
“你小时候入宫玩耍,很喜欢在御花园里寻找这种蝉蜕。”周显霁眼瞳里呈现出一种向往,“我至今仍就记得那年夏天,整个御花园都浮动着广玉兰的甜香,热风里是蝉声,我陪伴你在船上游玩,命令宫女内侍为你搜集了一整盒蝉壳,你爱若珍宝。那日我吹了太久的风,刚上岸就病倒了。夜里,你来到我的寝宫,踮着脚尖把那盒蝉蜕送给我,你说,希望我能像夏蝉脱壳,重新拥有一副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