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绯扇咬住贝齿,圆杏眼睁得大大的,死死盯住魏紫。
她就说魏紫何故无事献殷勤与她那么亲近,她就知道她是不怀好意!
她的账做得那么隐蔽,这个贱人竟然也能发现!
她是火眼金睛吗?!
魏老夫人仔细瞧过账簿,缓缓放下放大镜:“这几笔账,是有些问题。扇儿,这些账是你负责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
魏绯扇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眼见堂中寂静气氛古怪,魏紫忽然笑道:“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兴许是妹妹手头紧张,不过一千多两纹银,咱们家又不是没这个钱,妹妹挪用了也就挪用了。大过年的,何必因为这个闹得不愉快?”
魏绯扇低着头,双眸几欲喷火。
魏紫这贱人可真会装啊!
说什么挪用了就挪用了,这不是直接锤死了是她做的假账吗?!
既然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那她又何必当着老祖宗的面提起这件事?!
她分明是想让她给老祖宗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的心机可真深!
魏老夫人脸色微沉,难掩失望之色。
她合上账簿,沉声道:“咱们家里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一直以来,也是锦衣玉食供养你们的。我镇国公府数百年来,坦坦荡荡精忠报国,从未有过偷鸡摸狗之辈!”
魏绯扇的脸颊一阵阵发烫。
她绞着手指头,一边恨毒了魏紫拆穿她挪用公中银钱,一边暗恨魏老夫人多嘴多舌。
大过年的,她好容易从薛家回来一趟,不过是偷偷花了家里一千多两纹银打赏小倌儿,这老太太至于如此动怒吗?
堂堂镇国公府,又不是花不起这笔钱!
说什么“从未有过偷鸡摸狗之辈”,这不是变着法儿地嫌弃她不是魏家血脉吗?!
自打魏紫认亲归家,这老太太是愈发面目可憎了!
魏绯扇心里委屈愤怒,却只得红着眼圈跪倒在地:“回禀祖母,当时因为年关将近,我想给您和爹爹买几件礼物,可手头却十分紧张,这才动了挪用公中银钱的贪念。不过扇儿绝非偷鸡摸狗之辈,您瞧,我已经打算变卖首饰,偷偷还上这笔钱了。”
她从怀袖里取出那几件首饰。
幸好她提前带了这些东西,否则,今日还不知道该如何圆场。
魏老夫人瞧见那些首饰,勉强对她的解释信了几分。
她示意魏绯扇起身:“我们当长辈的,何须你们孝敬贵重的礼物?你们自個儿好好的,我们瞧在眼里,比什么礼物都强。”
魏绯扇擦着眼泪,柔柔弱弱地称是。
“好了,我也乏了。”魏老夫人摆摆手,“你们散了吧。”
从鹤安堂出来,魏绯扇敛去刚刚的梨花带雨,冷眼盯向魏紫。
魏紫优雅地捧着一只暖手炉,微笑:“妹妹看着我作甚?对了,你还未和合欢表妹见过礼,可要去瞧瞧她?”.
她生得花容月貌,站在游廊里,容色比廊外绽放的红梅更加娇艳欲滴。
魏绯扇满眼不甘心,企图从她的容貌上挑出一点瑕疵,却发现根本挑不出来。
她紧了紧拳头,哑声道:“比起当年在山阴县的时候,回到上京的伱拥有了那么多东西,美貌、家世、名声、祖母的宠爱,甚至即将成为二殿下的侧妃。姐姐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却不肯在这个家里给我留下一席之地?姐姐非得把我赶尽杀绝才满意吗?!”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魏紫无辜地睁大桃花眼,“我竟听不明白。”
“你——”
魏绯扇气急败坏。
半晌,她狠狠跺了跺绣花鞋,留下一句“你等着”,便黑着脸快步离去。
魏紫目送她消失在游廊尽头,朱唇弯起一点嘲讽弧度。
说什么赶尽杀绝,明明做恶事的人一直是她魏绯扇。
她不过稍微反击,就被扣上“赶尽杀绝”的帽子。
她母亲花了十二年时间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还真是有意思。
另一边。
魏绯扇回到牡丹苑,气得连砸了三个陶瓷花瓶。
赤红的目光落在博古架上,她发疯般冲上前,握住容貌气度酷似魏老夫人的那个面塑娃娃,一把拧下了她的脑袋。
她把残缺的娃娃抛掷在地,发泄般抬脚狠狠踩踏:“亏我孝敬你那么多年,亏我喊了你那么多年的祖母,倒头来还是不如你的亲孙女!你那么喜欢她,你跟她一起死啊!老虔婆,老虔婆!你怎么对得起我这些年对你的感情和付出的心血?!”
很快,娃娃就被踩得面目全非。
魏绯扇拾起坏掉的娃娃,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炭盆里。
她喘息着直起身子,圆杏眼依旧通红,白皙的面颊上沁出一点细密汗珠,她抬手优雅地捋了捋额角碎发,唇角上扬笑容扭曲,对着空气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无论是魏紫还是魏老夫人,她都不会叫她们好过的。
已是上元夜。
城里张灯结彩,家家户户的百姓都走上街头,各式花灯层出不穷,街头巷尾充斥着食物的香味儿,百戏艺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