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傅明华也不是要成心躲燕追,崔贵妃说的道理她也懂。 将来要嫁燕追,如今这样躲躲避避的也确实不像话。只是她有点害怕,燕追每回看她的眼神都不大对劲儿,她一见便想躲了。 崔贵妃听她这样一说,顿了半晌,将头别开了些,只道: “每个姑娘都会经历这样一关的,以后就好了。” 她说完,背过了身,催着傅明华:“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傅明华起了身来,替她拉了拉被子,又放下了幔子,两人才各自睡下了。 早晨天刚亮,静姑满脸笑容的进来侍候崔贵妃洗漱,小声的道: “昨夜七公主在宣徽殿前晕了过去,皇上令人遣了王女史。” 傅明华避到一侧也去梳洗,中间只隔了一道屏风,便将静姑这话听了个分明。 七公主是容妃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小女儿,中间因为容三娘与郑国夫人一事儿,她怀胎并不安稳,生下七公主之后也是有弱症,时常补药不断。 但召了女史来看,怕就是有些严重了。 傅明华听到崔贵妃懒洋洋的问:“容妃呢?” “被周妪扶下去了。”她跪了一天未曾进食,若不是强撑着,怕是她也早倒下了。 可是简叔玉犯的是足以抄斩满门的谋逆大罪,容妃就是跪断了腿也是没用的。 崔贵妃顿了半晌没有出声,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嗯’着应了一声: “摆膳吧。” 帝王的恩宠是把双刃剑,当初这支利刃能护得了容妃周全,自然如今便也能割她有多深。 傅明华洗漱出来时,燕追就过来了。 他眼睛通红,显然一宿未睡,倒是精神正好。 衣裳还穿的是昨日那一身,崔贵妃见了就有些心疼: “昨夜一晚没回去吗?瞧你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殿内摆了一桌膳食,崔贵妃只让傅明华挟了几筷子便令她坐下来了。 三人都是一人一榻,菜式也都是各自挟取之后放面前的碟盘之上,崔贵妃坐上首,燕追与傅明华便隔了桌榻,面对面坐着。 燕追目光落在替两人布菜的宫人手上,点了点头。 “皇上昨日留了我问西北面情况,耽搁了一些时间。” 他与崔贵妃说着话,崔贵妃昨日与他匆匆说了几句,就看出来他心不在焉,还有不少话便没有问他,此时正好问起西北面战事之事,连动筷子的心都没有了。 燕追一心二用,与崔贵妃说着话,还在分神看傅明华。 她小口咬着包好的蟹黄毕罗,一咬一口,汤汁溢出,将她嘴唇染得嫣红柔嫩,那一咀一嚼间,倒是让燕追看得有些新鲜。 他还是第一次看她吃东西时的模样,不声不响的,安静听他和崔贵妃说话的声音,他手指就动了动。 “……葛逻禄的使者此时正在前往京城之中,吐蕃必定也要求和,待过两个月,我便会再回鄯州一趟,吐蕃必定得到风声,会派使臣前来求和。”他挑捡了些事情说了。 崔贵妃听他说着这些事儿,也就点了点头。 她只要知道儿子究竟去了哪儿便成,至于他要怎么做,崔贵妃是管不了,也不想去问的。 宫人端了一碟子布好的蟹黄毕罗上来,燕追伸手便挡了。 崔贵妃有些好奇问了一句: “怎么,不合你胃口?” 这道毕罗做得十分地道,皮极薄,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蟹黄膏,味道也是极之鲜美。 宫里膳食讲究个精美,份量并不多。 燕追摇了摇头,指了傅明华,吩咐宫人:“送过去。” 崔贵妃端茶的手便僵了僵,搁了下来时看傅明华要将头都埋到桌子上了,不由又弯了弯嘴角,拿帕子轻轻压了压唇上的水渍,才忍下笑意了。 宫人奉了他令送了蟹毕罗到傅明华桌上,他却像是只做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般,接着又道: “母妃可以瞧着,诸王府中适龄而未婚配的女儿,帮着挑选一个就是了。” 与葛逻禄的合作,是需要一些关系来当枢纽。 回纥臣服大唐,必会求娶一个大唐公主,双方都要走这样一个过场,昨夜与嘉安帝谈了,已经将此事定下了。 傅明华见他神色无异,又只得埋头吃东西。 她哪样只是尝了一尝,而哪样又多吃了一口,燕追不动声色都记在心中,她但凡挟过三回以上的东西,他都令人送到傅明华面前了,崔贵妃抚了额,看他这样也是没心思要吃了。 “你几时出宫?元娘今日回长乐侯府,不如你替我送上一送。” 燕追眉梢一扬,当即便道:“那倒是正巧。” 他顺手放了筷子,东西也不吃了,一副等傅明华收拾了东西要走的模样。 崔贵妃拿他也没办法,只得让人去替傅明华收拾了东西,回头才看着傅明华笑: “每回送你回去,都总觉得依依不舍,想将你长留下来陪我才好。” 燕追别开头,侧脸线条渐渐锐利,有一种介于少年的意气风发与青年的刚毅之间的气质,融合在一起异样的吸引人。 他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