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自南吹来的寒风尽数被他挡住,他撑开的小天地里,将妻子牢牢护在其中。 傅明华住了足,燕追不妨她会突然停了下来,佳人撞进他怀里,他手揽得更紧,低头问: “怎么了?” 傅明华仰头去看他,他撑的是湘妃色的油纸伞,上面以擅画的书生画了山水,精致婉约,实在与他和通身冷淡的气质并不相符。 那修长有力的手指握在伞柄间,却无损他的清雅华贵,瑰丽迷人。 他却像是毫无所觉,看到她的动作,下巴碰了碰她头顶:“元娘?” “三郎,容妃如此急切,可是四皇子……” 他淡淡一笑,低头亲她:“他只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傅明华想了想,事到如今,燕信确实已经没有资格再做他对手,只是容妃仍在,容家未倒。 对于容氏的人来说,燕信越废物,将来容氏才越好掌控。 若想除去燕信,却得将拦在他面前的容妃及容涂英等人除去。 只是容家现在势力很大,当初被先帝吓破胆的残余世族尽数投靠他们。如今朝堂之上,嘉安帝对于容涂英多有庇护,今日紫兰殿中,太后中毒,虽说没有详细明查出来是容妃所为,但众人闭着眼睛也是能猜想出来是谁干的。 可是嘉安帝的态度是喝斥了当时怒火中烧的贵妃,并打压崔贵妃,对容妃的庇护态度十分明显。 她不由自主想起太后所说的话,嘴唇动了动: “三郎?” “嗯?” 燕追应了一声,看她站了一阵,便冻得一张粉泛白,不由手臂用力:“有事进再说。” 她若有所思,随着他催促的力气走了两步,才问道: “你说,皇上对于容妃……” 傅明华顿了片刻,又转头去看燕追的脸。 他眼中露出古怪的笑意。 似是有些骄傲,又似是有些复杂,仿佛一个隐藏多时的秘密,此时终于被人得知。 他没有打断傅明华的话,似是在等她接着问下去。 “……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傅明华轻声的呢喃,看到燕追的反应,她轻轻的笑出了声来,又不想再问下去了。 无论是真是假,时至今日,之后的结果不会改变。 “风大了。”傅明华缩了缩肩,燕追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她脸颊被这冬夜的寒风吹过,如被钢刀刮骨,他的手却十分温暖,使她含恋不舍。 “今日母亲要将首饰分我,我怕她……”傅明华缩了缩身体,燕追眉头皱了皱:“我明日会再进宫一次。” 她点了点头,进了屋里。 温暖的房间,几个丫头的笑脸,才让傅明华紧绷的一天的身体放松下来。 宫中贵妃所在的蓬莱阁十分寒冷,她今夜早早就睡下了,只是一直想着白日时的事情,难以入眠。 她抱了暖炉,却仍觉得冰冷。 宫中传来走动的声音,这冷寂的夜里,崔贵妃正难以入睡时,那声音扰得她越发不得安宁。 “清容。”她轻声的唤,杨复珍匆匆进来:“娘娘?” “怎么回事?” 崔贵妃眯着眼,问了一声。 杨复珍就叹了口气:“娘娘,白日时容妃受惊,夜里不适,请了女医。” 听到这话,崔贵妃心中生出说不出的荒谬之感来。 白日若有人受到惊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容妃。贼喊拿贼,也实在是太可笑了一些。 但兴许是早就习惯了,崔贵妃嘴角动了动,却是笑不出声来,她翻了个身,想起白天傅明华摔倒在地,想起自己受到的喝斥,咬了咬牙:“不用管了,明日我还得抄写经书呢。” 杨复珍轻轻的应了一句。 傅明华担忧崔贵妃受不了打击,但她将心里的不安与燕追说了,她便又稍安了一些。 洗漱之后她靠在床榻边,薛嬷嬷与余嬷嬷两人正为她把脉。 今日张缪虽然说了没有大碍,但两人仍是提心吊胆的。 “今日奴婢看张缪神色发白,似是对容妃娘娘有些畏惧。”碧云挖了香腻的膏子,在手上以体温融了,看那膏化为浓稠的香液,才在傅明华腹间腰侧轻轻揉了起来,力道不敢大了,就怕使她哪里不适:“当时他进来时,奴婢看到容妃娘娘的脸色,当时便有些难看的样子。” 她说着今日的发现,傅明华手撑着额,轻轻的应了一声,也想起今日太医令那苍白的脸色。 “张缪是太医署中医术精湛的太医令之一,与周济自小便学医不同,”傅明华缓缓开口,伸手顺了顺丝滑的头发,嘴角含笑:“张缪此人自小时便名闻乡里。” 她有些慵懒的侧身,碧云又为抹了香膏,为她轻按腰背,听她缓缓道:“太医院每个人,位低却责任重,出身来历俱都要查祖上三代可有犯事之人。” 张缪不足七岁,便能识千字。 他的父亲身体孱弱,自小家贫。 读书读到十六岁,因其父疾病之上花费甚多,使家境极贫,所以他立志从医。 太医署中的太医几乎都是饱学之士,如张缪一般,由儒入医的人不在少数。张缪曾立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