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占地不大,又紧邻文渊阁,与武英殿分列东西两侧,有明一代皇帝召开小型内阁会议,或者用来召见近臣,亦或者是廷议奏对的场所。 但是今天,这里的氛围与平日里却不大一样。 小黄门或者文书小吏路过文华殿门口时候,都是轻手轻脚,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逾矩或者差池! 只因为今日,内阁中几位大臣除了沈?之外来了五人,其中三位原本抱病在家,现在也雄赳赳气昂昂的立于文华殿院中,等待陛下召见,剩下一个沈?是因为被次辅刘一璟所弹劾,三天前已经去职,前往南京任闲散官去了。 而六部尚书中,除了殿阁大学士和内阁兼任,其余三人也都到了。 督察院,大理寺,通政处,各科给事中能到皆到。 但凡京城排的上号的,三公九卿,各部大员皆在! “陛下如此大排场的召见我等,想必是想明白一件事,”刘一璟虽为次辅,但是资历够深,几乎和叶向高平起平坐,站在那里挺拔巍峨,重臣气度明显: “一个小小的辽东武官,想要撬动百余年来官场秩序,简直痴心妄想!我们这些人,孔圣门徒,大儒宗师,才是大明朝存续的的养分!” 赵宋时候,文彦博那一句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刘一璟看来,乃是其人生的终极目标! 东林的意义,亦在于此! “方才进宫时候,刘宗周已经通知国子监的学子们撤去了,”韩爌站在叶向高和刘一璟身后一步的位置,脸色凝重,沉声道:“那杨许做事少了些分寸,不该让国子监的学生直接去往皇城午门,此举已经相当于逼宫!” “怎么,这不就成事了?陛下已经召见我等!成大事,温良恭俭让可不抵用!”刘一璟轻哼一声,表示无妨:“杨许做的没错!你不逼一逼,怎么知道陛下的底线在哪里?” 叶向高老神自在的站在那里,听着刘一璟的话,没有开口。 但是那一句:陛下的底线在哪里,出来之后,这位实际的内阁首辅耳朵轻轻的抖了抖。 这话和当初隆庆帝驾崩时候,高拱情急所言的:帝少,何以治天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准备好了?”叶向高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着刘一璟。 “朝官中,三十二人联名上书,一会只要进了文华殿,不把王琦纵敌叩关,勾结蒙古的罪名坐实,血染当场也不是不可能!”刘一璟轻轻点了点头,胸有成竹。 倒是站在两人身后的韩爌面露犹豫之色,显然对于同僚如此激进的行为有着担忧。 想要通过打倒王琦而扳动司礼监,进而打压皇宫的权力,想法是好的,但是皇帝不是泥捏的,少年人脾气不定,万一两方当朝对峙起来,互不相让,最后都下不来台了! 因为,韩爌心中明白,大明的内阁可不是宰相! 再者说,那王琦去往草原,万一成事…… 韩爌念及至此,立刻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率领百余人深入草原,阻止科尔沁和建州联姻,此事太过荒谬,滑天下之大稽! “招诸官进殿!”韩爌还在思虑时候,文华殿门口的小太监己经开口。 文华殿的两侧大门缓缓开启,青石板,雕龙柱,仙鹤台映入眼帘。 “读圣资书,就要为民请命,此乃迫不得已,知不可为而为之!”韩爌随着诸官队伍缓缓步入文华殿。 不知为何,自从迈入东华门,这位内阁大臣,殿阁学士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眼皮也总是没由来的一跳一跳的,现在望着中门大开的殿宇,里面盘龙绕住,让人心慌的紧。 “臣等恭请陛下圣安!” “诸位爱卿平身吧!” 臣工的声音高亢,带着兴奋,要知道,向来与君上论战,乃是做臣子,尤其是有着名臣之心的臣子,最为兴奋的一件事。 而御座上朱由校的声音闷闷,明显带着些许低沉。 君臣寒暄见礼的气氛,甫一见面,便是如此的态度鲜明。 “这几日朕有些疲累,故而罢了朝会,由内阁掌议诸事,”朱由校看诸臣站定,扫了扫站在前面两排的叶向高,刘一環等人,语气带着质问:“今日突然听说宫门口,聚集了上百学子上书,言必称斩杀奸臣,言必称祖宗社稷,叶首辅,可否给联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一上来,朱由校便是先发制人。 “此事臣也听说了,〝叶向高站在大殿中央,先躬身参拜,而后道:“臣以为,国子监学子有些激进了,但是其诉求也应当引起朝廷的重视!” 叶向高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