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窦芷慕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她母亲的府上，母女俩又聊了许久。

何大娘的孙子今日来了府上，徐玉儿见着他，又不自禁想起自己的儿子来，很是神伤。

那孩子十来岁，从前还跟皓哥儿一起玩过，若皓哥儿还活着，如今也是这么大了。

窦芷慕突然就想到了柱子，开春后，自己该去赴约了。

徐玉儿眼神暗淡，隐有泪光。

窦芷慕还以为已经过去几年了，母亲已然放下，确原来失子之痛是会伴随一生的。

窦芷慕望着光突突的梧桐树，忽道：“母亲，您相信人会有轮回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弟弟如今正在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生活。”

徐玉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母亲并不相信轮回之说，人只会有一次人生，所谓轮回，不过是人为了安慰自己而创造的一种说法。”

窦芷慕从前也不信，但她自己重生过，那时在回水镇，见到柱子，自就觉得那许是弟弟的转世，也许这其中也包含了自己虽重生却无法改变自己弟弟离世现实的无奈，也许一切都是巧合，但自己想要一个安慰。

她准备开春后，到回水镇改善一下柱子家的境况，虽如今黄家家境还行，但毕竟黄氏夫妇年纪大了，得为他们的日后做好打算。

窦芷慕缓缓开口：“”母亲，女儿坠崖后曾见过过一个孩子。“”

窦芷慕离开后，徐玉儿将眼泪擦干，望着天空，忽然笑了，她从前不信轮回，但若为了自己的孩子，她愿意相信，人，是有轮回的。

两日后，一个震惊京中的消息传开，去庸州剿匪的应煜佟，在攻打最后一个山头时，被大火吞噬，尸骨未存，但好在他部署缜密，此次庸州剿匪，大胜。

彼时窦芷慕如平常一般正握着一卷书在看，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手一抖，书滑落下去。

镇西侯府更是气氛压抑，王氏在默默垂泪。

别看外人觉得她尊贵，儿孙争气，让人艳羡，其实这么些年，她老人家也没过几日安心日子，毕竟儿孙都是武将，她在家中也是日日祈祷，就怕出个什么意外。

此时听到孙子出事的消息，自感觉到肝肠寸断。

应仁杰沉默着坐在一旁，他并不后悔举荐儿子去剿匪，身为大郦男儿，本就该为这个国家，民众谋福祉，儿子若真的因此而去，也算死得其所。

道理他都懂，但毕竟是自己儿子，难过伤心却无法控制。

他不会安慰人，良久，方道：“母亲，儿子去一趟庸州。”

“你去什么？去了我的佟儿便能活过来？可怜他连一副尸骨都留不下。”

王氏对儿子是有怨的，但也知自己毫无道理，却控制不住对儿子发脾气，因此她的语气非常不好。

应仁杰知母亲对自己有怨，却也无法，他不知怎么开导母亲，也许，只有等时间冲淡悲伤。

翌日，皇帝对应煜佟的追封圣旨以及各种赏赐如潮水般入了镇西侯府。

只可惜，再多赏赐，人也回不来了。

王氏见着这些赏赐，却哭得更厉害了：“我可怜的孙儿，才不过二十，还未成亲，未生子，便这样没了，他得多遗憾啊！”

赵淮与邓祯他们近些日子也常来应家，就是为了宽慰王氏。

两人听她这样说，也是难过，又打起精神来安慰老人家，只可惜，效果甚微。

王氏日日哭泣，应仁杰没得办法，忽想起他的姨母来，姐妹俩关系好，许将人接过来住一段时日，常与母亲说说话，母亲自也就走出来了。

王氏的妹妹来了应家后，她倒确实精神好了一些。

一日夜里，王氏梦到了应煜佟，说是投胎需得排队，但因着他未成婚，已经排到了三百年后，如今日日重复死去时大火灼烧的痛苦。

王氏一醒来，便哭着对自己妹妹说了此事。

小王氏成默了一阵后道：“不若姐姐你帮佟儿娶个媳妇，好让他快些投胎做人。”

王氏愣住了，喃喃道：“娶妻？”

她摇了摇头：“谁会愿意嫁给一个死人？”

倒是可以随意娶一个家境一般的女子。

小王氏想到了什么：“那窦家大小姐，先前与佟儿一道坠崖那位，我看就很合适，依你所言，咱们佟儿本就心悦她，如今人没了，便了了佟儿的愿吧。”

王氏想到上次去窦家发生的事，道：“恐不行，你也知先前本就与她家闹得不愉快，如今人没了，就让她嫁过来，更觉我羞辱她了。”

小王氏满不在乎的道：“她那等家事，若咱们佟儿在，本最多也就做个侧室了，如今让她做佟儿的正妻，也算是抬举她了，何况咱们大郦丧夫无子半年就可离府另嫁，不过就是让她顶一下名头而已，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王氏还是犹豫，妹妹没见过窦芷慕，不知道那丫头是个什么性子，她却是见识过的。从前闹得那样难看，怎么都不让门，如今自己孙儿没了，让她嫁过来，任谁都觉是种羞辱。

小王氏又道：“姐姐，你也知咱们佟儿那人执拗，认准的便不会改变，你若随意给他娶个，他许不愿意呢，人已经没了，娶他喜欢的人也算是了了他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