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谢家的女儿,那什么鹿孔怎么就不能算作是谢家的人了? 蒋氏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她只觉得是宋氏故意这般教的谢姝宁,不借鹿孔便是故意想给自己脸色看,不由得气极了。 可这会当着老太太的面,她又不能公然唱反调,蒋氏气恼之余下意识避开了女儿的视线,权当自个儿没有瞧见,帮不上忙。 三姑奶奶气极,霍然道:“祖母这话说差了,若能寻得到比鹿大夫更好的大夫,孙女也不至于巴巴地回娘家来借人。原想着。到底是一家人,不过是借个大夫,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可到了今时今刻。孙女才明白,事情根本便不是这般容易。” 长房老太太不妨她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重重一拍手边炕几,震得上头的茶盅“哐当”一声响,差点跌下来碎了。她勃然喝问:“你如今的意思,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故意寒碜你,苛待你?” 这话说得重了,三姑奶奶被吓得往后一退,卡在软椅上进退不得。说不上话。 大太太瞧着时机,就要上前劝慰。 没料到,她还没动嘴,坐在老太太边上的谢姝宁便已经顺势凑了过去,帮老太太揉着心口。直道:“伯祖母莫要生气,三姐姐这也是一时慌了神才说错了话。三姐姐的话,说的也有道理。我左右如今好好的,鹿大夫跟着去,也不过就是帮我调理身子,不去也并不妨事,且将他留下来照料三姐姐吧。” 长房老太太才从另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孙女嘴里听到了那样的话。气得厉害,这会却从年纪小上许多的谢姝宁嘴里听闻这番深明大义的话,心头一阵酸楚,非但没有消气,反倒是更怒了。 她拍拍谢姝宁的手,叹了声:“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鹿大夫最知你的身子状况,你一去数日,你娘总难以放心,还是带着人一道去吧。” 话已至此,大太太王氏这才上前去附和道:“正是这个道理。阿蛮你也别再推脱,早去早回便是了。” 早些回来,鹿孔也就能早些回来。 这般听起来,她的话,倒像是在帮蒋氏母女说话,三姑奶奶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大太太装作不知道,其实对三姑奶奶这目光受用得很。 长房老太太知她伎俩,虽不喜却也懒得说她,摆摆手道:“这事,就这般定了。” 三姑奶奶涨红了脸,生怕自己气糊涂了再说出不好的话来,忙低下头去不看她们。 一会的工夫,事情就没了转圜的余地。 老太太辈分最高,她说定了的事,那就是一锤定音,谁还能反了天去? 蒋氏也深知如今还闹不过她,默不作声地坐在那,谁也不看。 这么一闹,老太太也不愿意谢姝宁再多呆,生怕三姑奶奶看到了更心烦,便催促谢姝宁早些回去收拾行囊,仔细准备。她心里,到底也还心疼着孙女。 谢姝宁更是不愿意留下去,恭恭敬敬同众人分别辞别,这才出了梅花坞。 人走后没多久,长房老太太这便也散了,只余了个蒋氏还没走。 蒋氏摇着细绢的纨扇,坐在那也没个响声。 老太太则靠在软枕上,淡淡睨她一眼,道:“老三如今的日子是好过,可越是如此,你便越是该收敛些才是。老六家的姑娘,年纪虽小,心眼可从来不小。她能得了皇贵妃跟公主殿下的欢心,这其中自然有她的本事。你也是将将要做外祖母的人,怎地还如此不知轻重,连个小姑娘也要耍心眼?你若耍过了她,那是应当的,若被她反将一军,你还有什么脸面?” 这一番话,说的极直白。 蒋氏听了就不大痛快,认为是老太太轻看了自己。 她怎么可能连个小丫头也降不住? 蒋氏嘴角一撇,面上闪过不屑之色。 老太太瞧见了,嗤笑一声,将手上佛珠捻得飞快,漠然道:“你休要小看了她。她虽然只是个半大孩子,可皇贵妃喜欢她,她若是愿意,只消在皇贵妃耳边说上几句不好的,那事情就难办了。你也不必同我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耳旁风的威力,你不会不知。皇贵妃听了她的话,再去皇上耳边吹吹风,谁知道老三的仕途会不会因为几句话,几点疑心,就变了模样?” 事微,可不能小视。 蒋氏被她说得后怕起来,却仍强撑着,不肯服软:“母亲也将那丫头说得太邪乎了些!” 长房老太太敛了嘴角笑意,不再言语。 …… 谢姝宁却并不知道老太太背后是这般说自己的,她今次也的确是利用了长房老太太。 一来她要去田庄上小住的事,定会叫谢元茂勃然大怒。虽然她不怕,可到底是个麻烦。 二来她还要带着鹿孔去,三姑奶奶肯定会有意见,觉得不痛快。她当然也无所谓。可母亲还住在府里,难免要吃蒋氏的排揎,叫人气躁。 所以,她特地跑去了长房老太太跟前。明明白白将这事给说了。 老太太欠她们母女人情,能还当然要还,何况她这隔了房的孙女去哪里小住游玩,她也阻不了太多,索性不插嘴。因而谢姝宁算计到长房老太太肯定会答应这件事,而且会当着众人的面,应承下她将鹿孔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