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过了头,也不知汪仁是何时醒的,又是何时将这床被子送回了屋子里。 少顷,有婆子送了吃食上来。她用了两口便让人将东西撤了下去,起身往外头去。 谁知还没走出两步,便听玉紫道。印公来了。 她一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下了台矶。 眼前飞快掠过来一个人影,牢牢将她扶住,急声问:“崴着了不曾?” 宋氏连忙摇头,磕磕绊绊地说:“没……没有……” “小五哪去了?”汪仁不虞。“玉紫动作慢,这等时候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玉紫垂眸不语。罢了,左右这家里除了太太外,还有谁没被印公嫌弃过的?也不多她这一个。 “我让小五拘着翊哥儿读书去了。”宋氏站定,轻声解释。 汪仁微微一怔。 宋氏道:“我左右不出门,日日呆在家中,用不着小五时时跟着。翊哥儿身边的人,早前散的散,留在谢家的便留在那了,一直也没个得用的人。我原说要找了人牙子来挑几个,这不先让小五顶个缺用几日。” “也不必挑了,我回头选两个给你送过来就是。”汪仁明白过来,遂道,“找两个读书识字的,若翊哥儿不喜欢,便让他自己跟着我去另挑也成。” 宋氏听着下意识想要婉拒,怎能连这点小事也麻烦他。 可一看汪仁的眼色,这婉拒的话就又被她给咽了下去,没的说出来又惹他不痛快。 她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汪仁便笑,兴致勃勃地问她,除了读书识字外,可还有什么要挑的? 宋氏见他绝口不提昨夜的事,便也权当自己没瞧见过那个睡在窗下的人,只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气氛却在无形间似乎比过去变得更为熟稔了。 这日临行之际,汪仁又去见了谢翊。 谢翊同他也熟,因他在汪仁心目中是最像宋氏,也最纯粹,平素汪仁便多待见他几分。汪仁留他在书房里说话,问及宋氏想要让他回书院继续念书的事。谢翊便苦着脸说:“您帮着劝劝她,我留在她身边陪着她不好吗?非得让我回书院去做什么。” 言罢,他又嘀咕:“再者说了,若我走得远远的,万一燕默石欺负阿蛮,阿蛮岂不是连个能帮着打架的娘家哥哥也找不着?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可不敢走。” 汪仁听得忍不住伏案大笑,道:“他要真欺负阿蛮,你难不成打得过他?” “打不打得过且不提,他若欺负了阿蛮,打不过也得打上一架才像话呀!”谢翊郑重其事地道。 汪仁笑意不减,摇头说:“可惜以你的年纪,学武也是晚了些。” 谢翊叹口气,“您记得劝劝我娘。” “劝什么?”汪仁微微敛了笑,定定看着他,“你武既不成了,难道也要落个文不成?” 谢翊:“……” 汪仁语重心长地道:“你瞧瞧你,打架是断然打不过旁人的了,可至少把嘴皮子练练利索。多念几本书,闲来无事拿出来酸酸旁人也是好的。人的舌头,也是兵器,用得好了,照样杀人不见血。” 谢翊继续:“……” “所以这回,我站在你娘那边。”汪仁下了定论。 谢翊哭丧着脸:“连您都这么说了。还有谁能劝得了她。” “不过急倒是不必急,眼下局势未明,此事过些日子再谈也可。”汪仁安抚着。 “既如此。您教我练武吧!”谢翊忽然说道,“不论如何,学些拳脚防身也好,您说是不是?” 汪仁仔细打量了两眼他的手脚,微微颔首:“三脚猫的功夫,应当多少能学一些,但这事得先问过你娘的意思。” 谢翊得令。面露喜色,又谢了几句便先告退。一溜烟小跑着去寻了宋氏。 汪仁则慢悠悠站起身,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笑了笑,而后出了北城往谢姝宁那去。 他孤身而去,也不见谢姝宁。只悄悄见了燕淮,道:“放不下,就这么着吧。” 燕淮一愣,过了会才慢慢回过神来,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俩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一壶酒,可谁也没喝。 燕淮低声说:“您想好了?” 汪仁瞥他一眼,抿抿嘴未曾言语。 想好? 怎么想得好。 “问也不问上一句,我死不了心。”良久。汪仁突然伸手提起酒壶,另一手抓起一只倒扣着的酒杯,给自己沏了一盏仰头饮下。 燕淮是过来人。闻听此话感慨良多,可宋氏毕竟是长辈,他也不便多言,只得闷声不吭地喝起了酒。 汪仁呢喃着:“喝完这壶酒,我就去问她。” “壮胆?”燕淮下意识脱口接了句。 汪仁嗤笑:“我又不是你,壮什么胆。” 可酒壮人胆。是真的。 又一杯酒入喉,“反正再怎么壮。这心里还是怕。”汪仁侧过脸,盯着酒楼下方嘈杂的人流看,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可这无奈里又似乎含着两分坚决,“可只要她愿意,即便要同天下人为敌我也绝不会放手。” 燕淮默然无声。 很久以后,他依然清楚记得这一刻汪仁说话时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