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珞并未得到土浑力的尸身是在叱罗那隔壁被发现的消息,但依她推测、若她之前的判断无误,土浑力真正的死因在北辰内部也是秘密的话,那么叱罗那便不太可能会在毁尸灭迹前、还特意移动土浑力的尸身到别处。
更何况以她昨晚见到的、那尸身的状况,怕也难再挪别处。
叱罗那做出这般毁尸灭迹的决定,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闵景迟昨晚硬闯的行为、而生起了警惕之心。
也可能……是土浑力那受毒蛊侵蚀的尸身,已经无法再继续存放、更别说搬运他处。
安珞的这番猜测不错,而她这几句话也成功将叱罗那架了起来、找不出理由再来辩驳。
毕竟若暴露他离开驿馆之事、就等同于是自寻麻烦。
可若不能提及此事,那么便如安珞所言,如果他坚持是安珞潜入了驿馆放了这一把火,那就等同于是承认安珞的潜入他未能发现、他与安珞的差距也并非仅在于箭术。
这于他而言……无异于是在众人面前再被安珞打一次脸。
——他绝无法接受这一点!
眼见叱罗那被安珞几句话逼得沉默下来、一脸青黑,闵景迟不由得露出一个浅笑,尤文骥面上不显却是心中暗乐,杜翎远也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只是毕竟今日之后,他靖安司还要继续与北辰使团打上一个月的交道,杜翎远虽也有心能与叱罗那争辩,总不好闹得太僵。
他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靠近尤文骥,屈起手肘在他腰侧怼了怼。
……现成一张嘴在这呢,他何必自己去多惹麻烦。
感受到腰侧的动静,尤文骥微微转眸、瞟了杜翎远一眼。
看到杜翎远眼中那理直气壮的示意,尤文骥微挑了挑眉,回了个“你也好意思”的眼神。
他们二人、或者说京兆府与靖安司之间素日不合,但严格来说基本都是杜翎远在跟他找麻烦。
若是出于私心,尤文骥当然是懒得管杜翎远和靖安司的这些破事,可若出于公事大局,他又知晓、确实是他更适合在此时开口。
杜翎远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这般“理直气壮”地、示意他来出面。
……罢了,就算他高风亮节!
尤文骥自此上前一步,打破了场上的沉默:“三皇子既是不反驳,想来也是认可了安小姐的说法,之前不过是误会一场,今晨这遭走水也实是意外……还望三皇子下令、请诸位北辰兵士让开,也让杜司长带靖安使们进入客栈,以保证使团的安全。”
这些北辰人选中这一间晨居客栈绝非偶然,今朝陶家一案也定然与这叱罗那有所关联,若能让靖安司插入其内,或许就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叱罗那虽然心知,有了安珞那番话在前,走水这事已经再做不出什么名堂来,但却仍是冷哼一声、嘴硬道。
“尤大人这话倒是将这走水之事一笔带过了,普天之下,四国之内,本王倒是不知、还有哪国能出驿馆走水这样的事来!?无论如何,这驿馆走水总是事实,本王不信你们天佑这些守卫,我北辰使团之中也自有兵士,倒也不必再麻烦天佑前来!”
叱罗那的拒绝早在预料之中,但尤文骥也自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安插人手进驿馆的机会。
他继续说道:“三皇子此言差矣,这晨居客栈可并非官营,只是一家民店,此处又在坊市之间,来往者众多,自是更要慎之又慎,若撤了靖安使的守卫、那才真是不顾三皇子安危……若三皇子是觉得,这晨居客栈太小、不够再多安置几人,那不若……就换去京中最大的悦来客栈?自然少了这诸多麻烦。”
“少了麻烦?本王方才经历了一场走水、从驿馆搬到此处安顿,眼下你又让劳累本王去别处,还说这是少了麻烦?听说尤大人还是状元出身,本王倒是没看出来!”
……
尤文骥与叱罗那兀自在一旁争辩,安珞听了两句便没了兴趣,转开了视线。
自尤文骥开口时,安珞便知接下来之事、不管能成与否,她都不再方便出言,便也静静打量起面前的客栈。
毕竟她如今仍只是安远侯的大小姐、还未有一官半职的身份,之前叱罗那故意将她牵扯进走水、那便是和她相关的私事,她自是可开口反驳,但如今叱罗那算是认下了她与此时无关,她便不好再对公事出言。
而这番仔细一看,到还真让安珞有了些发现。
正如龚捕头之前所说,这晨居客栈算得上是不大不小,勉强能住下北辰使团全部之人,眼下北辰的兵士们将这客栈楼外完完整整地围了一圈,叱罗那在大门前与他们对峙。
至于客栈原本的老板伙计们,此时倒是还都留在楼内。
看那客栈老板倒还算沉着,至于伙计们则各有各的神态,胆小的所在里头面色凄苦,胆大的也是顶着一脸的菜色,在老板的几番催促下、才探头探脑地向外望来。
单观察那老板和伙计们的样子,安珞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对,甚至她留心去听他们的谈话,发现几名伙计对于北辰使团要住在晨居客栈,也是抗拒多于甘愿。
……这么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对。
至于晨居客栈相邻的店家,安珞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