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家的杨梅酒清雅又醇厚,朗郁不擅饮酒,平日随身的酒袋仅一两口提神即止,这会儿却忍不住一杯又一杯,红红的酒汁烫得他双颊酡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长这么大,在自己家过中秋,这是第二次”,酒饮得有些多了,他的思绪活跃又跳跃。
“在朗家村就呆了两年,第一年和阿耶阿娘一起过中秋节,是最热闹的一次,除了耶娘,还有阿娘肚子里的宝宝,叔公和叔公的养女彩云,一桌子的菜,又丰盛又好吃,大家都欢声笑语,吃完了阿耶还在院子里放了烟花,我以为以后年年都会如此,却仅仅那么一次”。
晏潆潆想说些安慰的话,看朗郁沉浸的眼神,只是静静倾诉,似乎不需要。
察觉晏潆潆看着自己,他目光对上她的视线,眸中有火光跳跃:“这里很好,我不想就这么一次,明年的此时,你能不能还这般陪我?”
他面容灿然如今夜满月,眼神温暖又灼热,声音柔和得让她无法拒绝,晏潆潆眨巴眨巴眼睛,柔声道:“明年我们若在这儿,自然我们还是如此”。
“你不是说会在这里安心生活么,明年难道不在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若她孤身一人在此,她自然没什么念想去折腾什么,乖乖顺着耶娘和哥哥们的话在这里安静生活,企盼着哪天有奇迹,可现在有他,他分明对她有情意,他极可能是管大人的嫡子,从潭州一路来此,晏潆潆的心翻来覆去地想了无数次,她不甘心傻傻地等,她总想做些什么,为家人也为他,只是不知该如何跨出这一步。
“我自然在这儿,但是你呢?”
“你不赶我走,我明年中秋肯定在这儿”。
“这是你的宅子,我怎么赶你走”。
朗郁开心如孩童般笑出了声:“你说得很是,那我们拉钩,明年你陪我过中秋”。
他真如孩童般向晏潆潆伸出小手指,热烈地眼神看着她。晏潆潆笑着用小手指勾住了他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朗郁满足地笑,视线从二人紧勾着的手指移到她的眼,神情有些害羞。
现在是不是可以送她桃花簪了。
“我有件东西想送你”,他忐忑地启口。
“送我东西?很贵重吗?”晏潆潆想到他的匕首,于她真没太大用处,却是他的贴身武器,放在她这儿反而暴露了他的踪迹。
朗郁的手贴在了胸前,抚上了那支他精心琢磨许久的桃花簪。
“平白无故的我不想要”,晏潆潆淡淡笑着,她不想再收到类似匕首的东西,也不想他乱花钱。
“我没有钱回你的礼,也不想你乱花钱买礼物送我,你已经帮我太多,真要送礼物,应该是我送你”。
朗郁的手停在了胸前,手指扣着衣襟。
他有些不开心,但晏潆潆的确不想收对她是负累的礼物,她倒上一杯茶水,双手递到朗郁面前,低眉顺眼地陪笑。
“喝点茶醒醒酒。你把它退了,把钱好好攒着,以后用到需要的地方,你的心意我都领啦”。
“你送我什么礼物?”朗郁语气不开心。
“你想我送你什么?”一腔热忱被人拒绝,自然是不开心的,晏潆潆明白这点,说话全都顺着他。
“陪我把酒喝完,陪我看今夜月亮落山”。
“好啊,这不是陪着你么”。
他已有些醉意,不过总共就一坛果酒,醉也醉不到哪儿去,晏潆潆便由着他,时不时劝他喝点糖粥,坐在他边上掰着石榴。
朗郁絮絮叨叨讲着和耶娘在一起时的中秋是多么的开心,和师父行走江湖时的中秋是多么的爽利。来来去去车轱辘就那些话,晏潆潆便知道,他开心的中秋节实在没有几个,对他的怜惜又增加了几分。
明月中天,夜凉如水,一坛酒很快见底,晏潆潆催促朗郁回房休息,这才发现他醉得厉害,站立不稳,走路都摇晃。她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劲,心中好笑他又菜又爱喝,幸好只是果酒,哄着他半推半扶地送他回了房。
朗郁四仰八叉地挨上床就没了声音,晏潆潆帮他脱鞋盖好被衾,又去厨房拿了湿帕子给他擦脸擦手。
温润的帕子抚过朗郁的脸,他的眉眼如刀刻般棱角分明,长长睫毛微微翕动,红润的嘴唇张开了一丝缝隙。晏潆潆情不自禁伸手摸上他的脸颊,他的脸因为果酒微微发烫,细腻光滑,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大胆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摩挲舍不得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晏潆潆拿开了她的手,或许感受到脸颊上的变化,她刚刚挪开手,手腕便被朗郁一把握住。
晏潆潆以为他醒了,紧张地看向他的眉眼,他的眼睛微阖,还是醉酒的模样,她暗暗松了口气。
“别走,陪我”,他低声呢喃。
“陪着你呢”,晏潆潆应道。
“我不是读书人,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他紧紧拉着她的手腕,眼睛并未睁开。
晏潆潆第一次知道他的这种想法,心中怜惜道:“我没有”。
手腕猛被拉到他的胸前,晏潆潆站立不稳,歪倒在他的身边。她的手被朗郁按在胸前,她能感受他身上灼热的气息和有力的心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