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朗郁不擅饮酒,晏潆潆推脱自己不善饮,三人便以茶代酒,觥筹交错中,常敏讲些乡下经商中的逸闻趣事,都是晏潆潆从未听过的,不知不觉听得入神,偶尔还笑出声,每每反应过来下意识第一眼就看向朗郁,他似乎两耳不闻身边事,默默吃饭,并未有特别之处。
这些小细节尽收常敏眼底,他不在意朗郁,只留心晏潆潆的情绪,气氛至酣时,他道:“乡间纵有些野趣,经商所得实为有限,辛苦与回报难以相符,祖父希望子孙从中历练才这般要求,其实全家迁到越州是祖父力排众议坚持而为,现在回看实是无比明智之举”。
“谈女郎卖药或者卖画,即便物什质量再好,购买者无非是平水镇附近的乡亲,人数实为有限,若是搬到越州,东南西北的人流汇集那里,那天地可大不一样”。
这些道理晏潆潆当然明白,可她是来避祸,她的罪臣之女身份一日不改,她没有胆量去大张旗鼓折腾什么。她没有接话,向常敏颔首微笑。
话锋一转,常敏又道:“便是诊病,在越州亦是机会甚多。文宝斋附近有医署官办的教习厅,每年九月底招收新生,只要考上,食宿都由教习厅提供,二年后考核,通过考核者可继续学习,日后为太医院的大夫,没过者亦可行医谋生,特别是男女不限,均可报名。前两年就有越州郊外庵堂的女尼考上,学了二年回庵堂修行兼行医”。
晏潆潆忍不住问:“每年九月底?”
“是,每年九月二十八,马上快到了,谈女郎有兴趣可到时去看看,报名到月底结束”。
晏潆潆拢着眉看着手中的茶盏,女子亦可报考是极少见的,不由不让人多想。
“谈女郎擅画,想来诗书定然亦出色,越州城内官宦商贾云集,贵家女郎自小都聘女先生陪伴,我不少熟人朋友家都在打听,谈女郎若是愿意,定是女学生们追寻的炙手可热的女先生”。
“常公子谬赞,我所知实在粗浅,上不得台面”。
常敏仿若未听到她的回应:“住在女学生家中,食宿全包,每月至少二两银子,教学亦不辛苦”。
三人饭毕返回,常敏的马车已在门口等候,朗郁自顾自地进门,常敏把拐杖递给仆从,正要上车之际,侧身看向晏潆潆,伸手递给她一块玉牌。
从柳婶饭馆出来,晏潆潆和他坐同一辆马车,完全没发现这玉牌从何而来。
常敏笑道:“这是我的铭牌,谈女郎若去越州医署教习厅,展示它便会得到照拂”。
晏潆潆有些迟疑,站着没动。
常敏一把拉过她的手,将玉牌塞于手中,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常敏拉开车帘,对上晏潆潆的目送:“谈女郎不必多想,今日请我吃饭又要送我画,我是投桃报李,能帮的就帮上一把”。
“若有难处,尽管来越州找我”,他向晏潆潆点点头,眼神清正。
晏潆潆目送马车拐弯消失于视线,才回身进了店铺。
她本想奔向自己的房间,一进天井便撞上朗郁火辣辣的目光,他仿佛是捕食猎物等待许久的豹,她稍有动作他就会扑上来。
无法忽视,晏潆潆停了脚步,看向他问道:“你等我?”
“想和你说说话”,眼神虽如鹰隼,他的声音还是柔和的。
晏潆潆的紧张稍微松了些,回道:“若是昨夜的话,别说了罢”。
“为何拒我,你几日前分明不是这样想”。
“昨夜已说过,我就是那夜发昏,你忘了罢”。
“你不讨厌我,不然发昏也不会那样说”。
晏潆潆嗫嚅了下唇角,终是没发出声音。
“既不讨厌我,我们成亲后回京,救你的家人,你帮我寻亲,一举多得,为何你忽然变卦?”
晏潆潆强撑着辩解:“我不讨厌你,我也不讨厌常敏,难道不讨厌的人就要嫁?”
朗郁挑眉,语气硬了些:“你是想嫁他罢?”
晏潆潆急于消除他的胡思乱想,常敏现下伤了腿,把他惹不快了,下次定伤得更重,虽然她毫无证据。
“他从未提过,就是好心帮我,你不要胡乱揣测”。
“他没提,他所作所为还需要提?你都说了,周围邻里都不认为我们仅仅表兄妹,偏偏他闭目塞听,难道他是傻子,还是当我是傻子?”
他语气不善,明显生气了,晏潆潆脑子里飞速旋转,想着压制住他火气的方法。
“你把他弄伤了,还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看你是把我当傻子”。
“他的腿不是我伤的”,他只是在马车上动了点手脚,伤到哪里完全随机,他没想到他伤得这么轻,什么都不影响。
晏潆潆自然是不信:“周大朗的你都敢承认,为何这个不敢?”
朗郁的确不敢,周大朗好歹是上门找茬,这个是他的嫉妒?是,他想想,他就是嫉妒,自从常敏出现在平水镇,她就不怎么在意他。
他有什么好?长得不如他,也不是她希翼的读书人,常敏为她做的他都做得到,甚至能做更多更好,不过几个半日相处,她就上赶着又请吃饭又送画。
回想起来,他俩在一处这么久,她从未主动送他任何东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