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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郁心情愉悦地进门时,等待他的自然是人去楼空。

他屋前屋后转了好几圈,直到看到她的字条才接受这个事实,似一场幻梦终醒,漂亮的泡泡戳破。她不仅给他留下字条,还大方地留下他曾还给她的三千两银票,真是要分割得清清楚楚再无相欠。

那封信笺不见了,饶是明白她定是看了信中他彻底的坦白,他还是难于接受,毕竟他带她爬山向她倾诉寻求她的承诺,都是为了铺垫这封信,她刚刚答应中秋的承诺就这样走了,他不会傻到认为明年的中秋她还会来。

快乐总是如此不堪一击,以为说不出口的坦白能换来她的垂怜,他觉得她在山上时已经接受了他的不堪,现实总是把他的希望击得粉碎。

一时愤恨,一时不甘,一时垂影自怜,他的心闷闷地疼,浆糊般的脑子却越来越清晰,如此低声下气都换不回她信守承诺,那他还在她面前维持什么好人设,这么点时间除非有人接应她跑不远。

朗郁眯起眼仔细回想昨日今日的细节,确认常敏没有参与其中,便是参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眸底暗沉,脸色阴恻,转身牵了马出门。

牵马到镇口,随口问了常年在镇口银杏树下闲聊的大爷大娘,告知三囡坐着柳叔的马车走了。

朗郁不觉轻松冷笑,这是和他玩她逃他追的戏码么,镇上人人都知柳叔的马车每日中午跑越州,已是乡亲们往来越州定时定点的交通工具。

想到越州又怒气上涌,他刚刚和她说过,不想她去找其他人的帮助,她置若罔闻,难道他像是没有脾气逆来顺受的人。

翻身上马,他夹紧马腹向前冲去。

柳叔在乡野间不紧不慢地驾着他的马车,身后传来男声:“柳叔,等等”,他回头望去,陈幺哥骑着马眨眼间跑到他跟前。

柳叔没有停车,他很熟悉陈幺哥谈三囡,经常到他家饭馆买吃的,他知道他的来意,一边吆喝着马一边问:“你找三囡?她下车了,你来时没看到?”

朗郁已撩开了车帘,他愣了一瞬,车厢里坐着两位乡亲,没有晏潆潆。

“她哪里下的车?她说去哪儿了吗?”

“快到桑园镇下的车,她去哪儿没和你说?我看她哭了呢,你俩闹别扭了?快去哄一哄。她是不是又回去了?”

柳叔漫不经心地说着自己的揣测,朗郁已经回马奔向来时的路。他还是小瞧了她,以为她会傻傻地坐在马车上去越州。

可听到她哭了,他的心不争气地揪了一下,因为离开他而哭吗,想到这儿他的心颤颤的,又很快抛弃了这个念想,她都绝情地走了,又怎会为他哭。

桑园镇比平水镇大不了多少,朗郁连走了几圈,大街小巷都逛遍了,镇上的客栈和饭馆都一一进店打听,压根没有晏潆潆的任何讯息,他又跑回镇口,挨个乡亲的询问,也没人看到过她进出桑园镇。

如果刚刚知道她离开时是愤怒,这会儿他真的心慌,他以为会很容易地找到她,没有真正思考过找不到她的可能。她真的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那他怎么办?他竭力平静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去想这些可能,努力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会往哪里走。

思虑良久,他策马奔向越州。

无论她用的什么交通工具,她的脚程不可能快过他。朗郁守在去越州的必经之路上,沿路的马车都要掀开看一看,便是运稻草的牛车也不放心地翻一翻,恁他人不爽甚至打骂,根本碰不上他的一根手指头。

从晌午守到近日落,他等不来他的希望,心和昏昏的太阳一样,无力又暗沉。

越州城门关门前的那瞬,他进了城。

先去丝织巷的常敏家打探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线索,再在城中挨个客栈饭馆的寻找,从日落寻到日升,也没有丁点有用的信息,他的心越来越紧,又跑回常宅跟踪常敏。

很想痛揍常敏一顿,但朗郁还是忍住了这个念想,晏潆潆没有找到前,他不想自绝和好的可能,她会不会看他找得辛苦可怜而心疼他,又改变主意呢。若他亲眼见他俩绞在一起,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眠不休地跟踪常敏三日,他确信晏潆潆没来找他,他的心暗淡沉郁,但竟然也有一丝高兴,他以为晏潆潆会第一时间去找常敏,可并不是如此,那她会去哪儿呢。他又在常敏提过的医署官办的教习厅附近寻找,这会儿没到报名的时间,周围门庭冷落,他什么都没寻到。

朗郁在越州城里呆了多日,城内大街小巷各种能想到的地方都反复寻找多次,便是常敏,除了头三日的跟踪,后面也跟踪了好几次,晏潆潆仿佛落在大海里的一根针,再也无法寻觅。

他夜以继日地寻找,直到实在撑不住才随便找个地方歇息小会儿胡乱吃点东西,稍微有点力气便继续。他不想停下来,不敢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大脑里就蹦出“你再也见不着她”,“你们就此再无瓜葛”的噪声,嗡嗡嗡地让他想捶烂自己的脑袋。

在越州城的第十二日,医署官办的教习厅报名的最后一日,站在教习厅门口,全程守着报名人员的他终于意识到他大概无法寻到晏潆潆了,意识到这真的是一个事实时,他手脚发凉,浑身无力,竟在门口忽的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