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5E17–Day.4–阴阳割昏晓(四)』(2 / 4)

隙折射进室内,原本被乌云稀释得差不多的光经过这么一道,更是带来不了多少亮度,柔和的光线扩散让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室内的空气沉闷而不流通,带有一丝湿气,直叫人心里烦躁。

按理来说,这样的天气是不该开拉门的,雨会洒进室内,腐朽木板,但总有些地方本就没有拉门——

犬井户缔坐在宅子靠内的走廊旁的缘侧上,看着面前的庭院布景发起呆来。

民宿的庭院布景,是再经典不过的和风设计。

嶙峋而多孔的一人高假山屹立庭中,周围是修剪得仔细的松树盆栽深绿色的细小叶片在雨水的冲洗下闪闪发亮;被光滑的卵石围住的微型池塘里正在蓄起远超容量的水,平面上泛起无数扩散型的涟漪,又在下一刻被新的涟漪打散;在雨水的冲击力下,竹制惊鹿加快速度,不间断地发出高频率的敲击音。

他突然有一点困倦。

昨晚他睡得不好,总是在担心一些东西,而这份担心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分担给别人去承受,因此他几乎有半个晚上都在睁着眼睛——这完全违背了他之前的习性。

对于猫来说,睡觉是件非常简单的事,他们一天有16个小时都在打呼噜,区别无非是深眠和浅眠,因此,这些毛茸茸的家伙说睡就睡的能力几乎可以说是电器开关。

只需要闭上眼睛,供应他们上蹿下跳的精力便被截断;睁开眼睛,那种对一切事物都抱有的好奇心便又回来了。

他把头靠在微凉的木框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纤长的雪色睫毛微微颤动,白蝶振翅间,露出没能染上颜色的根部。

今天……

会做一个怎样的梦呢?

*

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轻柔,冰冷的雨水柔和地渗进地下,滋润了被烈日晒至几近皲裂的土地。

等诸伏景光打着哈欠,无可奈何地在走廊里打着转找到他的时候,犬井户缔正打着不知道谁放在走廊上等待晾干的透明的伞,蹲在庭院里,背对着诸伏景光拨弄着什么。

诸伏景光站在走廊上,扶着染上了雨汽的木质扶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不仅是随手借来的、还带着雨滴的伞,他连鞋子都是随便找了双民宿提供的木屐便走了出去,白袜倒是为了不被打湿,提前脱在了靠近里面的走廊上。

身材修长的少年缩成可怜巴巴的一小团,蜷缩着蹲在小雨里,裤腿挽起,露出一截纤细而白皙的脚腕,裸露在外的皮肤沾染上了溅起的些许雨滴;但他似乎全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那双皮肉匀称、指节修长,漂亮到如同艺术品的手从松垮的长袖中伸出,少年的目光专注,即使在园艺方面已经算得上专家,也仍然像是第一次那样,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心态,轻柔地用指腹抚摸着细滑如丝绸的花瓣,唇边是自然而然溢出的柔软笑容。

诸伏景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放轻了。

令人失语的美丽。

和犬井户缔不一样,他从来没有耐下心来,从播种开始期待着一朵花的绽放,但……

似乎是被这一声几近于无的呼唤声惊醒,雨里的少年回过头来,那份单薄的身影突然有了色彩。他搭在肩膀上的伞跟着旋转了半圈,原本正顺着雨流慢慢下滑的积水被轻快地甩飞,划出一道白而透的亮色弧线。

他好像才发现诸伏景光的到来,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笑着唤了他一声:“Hiro——”

“下午好,KIKI。”诸伏景光表现得像是两个人恰好偶遇一样,像模像样地打了个招呼,只是眼睛里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你在做什么呢?”

他们氛围轻快地交谈了一会,沉重而昏暗的天气像是不存在一样,水汽无法打湿他们。

“在看花喔。”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也许这个词有些不恰当,但在此时此刻,它无比契合这份美丽——少年用一种孩子气的语调回答了他。

但与其说是看花,从倾斜着只罩住了自己一半的伞来看,他更像是在罩着那从小小的白黄色花朵。

诸伏景光没有说破他这份孩童般的纯善:“嗯……唔,KIKI,这个花是?”

似乎是觉得他们隔着小半个庭院对话有些不合适,犬井户缔把伞小心地固定在原地,手挡在头上,小跑着回了走廊。

诸伏景光摸了摸口袋,还没说什么就看见犬井户缔熟练地凑过来,微微弯腰等着他的手帕。他哑然失笑之余,干脆对着猫摊开了空荡荡的手心示意。

犬井户缔小小地“诶”了一声,还是没有直起腰,于是诸伏景光只好有些羞赧地笑着用袖口帮着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

终于心满意足、一直体贴地弯下腰方便他动作的猫眨了眨眼睛,说出口的话比起抱怨更像是撒娇:“坏蛋Hiro。这个可是Hiro当年第一次送我的花诶——”

“哈哈,开玩笑的。我当然还记得。”诸伏景光眯着眼睛笑起来,细软的黑色碎发微微晃动,那双蓝色猫眼里的色泽越发明亮,几乎要取代昏沉的阴天,“是一轮草啦。”

“——正确!”

猫也跟着眯起眼睛,开开心心地笑起来。

他捞过站着堪堪到他胸膛的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