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三日, 傍晚。
这是一座被藤蔓缠绕的西洋式住宅。远离住宅区和街道,藏在树林深处, 人迹罕至;在夜幕之下,宛如一座沉默矗立的墓碑。
无声无息、自林间走出的男人向这座住宅走去。他取下三度笠,摘掉尖嘴面具,解下鸦羽大氅,在看着这些东西消失后,以与吉田松阳一样的脸、毫无感情的空洞笑容敲响了住宅的房门。
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住在这里的兰堂看见他, 在一瞬的疑惑过后,在下一秒响起的声音中露出恍然和更为困惑的神情。
“晚上好。”虚对他说。
平常的虚很沉默, 但并非哑巴。
兰堂虽然在港.黑内部是遭遇首领的漠视的底层人员, 但由于是异能力者,能够独立带领小队进行任务。虚就曾经对他发布任务。
“晚上好。”暮冬的夜晚寒意极重, 即使捂得严严实实也在发抖的兰堂面上浮现出一种忧郁的、恍惚的神情,他侧开身子,态度很平静, “如果有事,请进。”
虚走了进去。
兰堂将门半掩, 犹豫了一瞬是否要自己主动提起话题;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深夜拜访的暗杀者并没有寒暄的想法, 走入门中转过身看他的男人面带毫无真实感的微笑, 仍旧是那副平缓到机械的语调,吐出两个词, 道:“擂钵街, 荒霸吐。”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瞬间, 看上去总是愁眉不展的外国青年露出带着杀意的锋锐眼神, 又很快垂下眼,状似疑惑地“唔”了一声,道:“为什么突然……?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吗?”
“中原中也。”不请自来的男人并不在意他的遮掩,慢悠悠地说出少年的名字,“八年前,原本的擂钵街是陆军研究区域。”他翘起嘴角,“那名少年也在寻找过去。”
兰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没什么要说的,陷入沉思。
见到使用重力的中原中也后,他的记忆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但始终找不到关键点,脑海里只有破碎的画面和语句一闪而逝,拼命去回想反而会消失得更快。
在港口Mafia的情报系统支持下,他清楚擂钵街与军方有关,八年里也想过入侵军方数据库,但无论是身体还是记忆,都
支撑不了他一人的调查计划。
中原中也是难得的线索,他不想放弃。使用异能彩画集读取尸体的记忆——这是他最初的打算。不过由于一些原因,正在动摇中。
“森鸥外与我关系不错。”结束思考的兰堂说。这话一听就不真,两方都不会在首领警惕性爆棚的情况下“关系不错”,大多只是友善交谈。
港口Mafia内部的冲突其实已经明显了许多。森鸥外和虚,同样受首领重用的二人,业绩也同样出色。
前者进入组织时间较长,由于医生身份平易近人,在一些不受重用的成员当中很有好感,扎根结实;后者走高层路线,靠杀背叛者、干脏活带来威慑,恶名在外。
但不知为何,分明是森鸥外将治好首领的产屋敷月彦引荐进入组织,首领却似乎无视这一贡献,在对两人的信任上表现出了明显的偏移。
至于产屋敷——在能够面见首领的成员们,看见精神焕发面色红润生龙活虎的老人后,就明白无论发生什么,影响到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谁都想活下去,出色的医术足以使产屋敷月彦在每一方都走得很开。
“他持有的信息无法使你满意。”虚平静地说出事实,并在兰堂眼神闪动时提出要求,“安静待着就可以。”
兰堂也许是“森派”,但从没正面表露出态度。这是黑暗世界的生存之道,在尘埃未定前不表现出任何明面上的倾向。
沉默良久,兰堂微微点头。
“那么,告辞了。”虚的态度依然平静, 礼貌而敷衍地准备告别。
“一个问题。”兰堂在他转身时开口,“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虚背对着他,伸手按住心脏部位,语气终于有了起伏,道:“为了我。”
兰堂:“?”
而虚已经踏出门外,并很快消失了身影。
***
翌日。
在首领身体好转的一月以来,横滨的白天是沉默的——至少没有血腥气和硝烟蔓延于普通人聚集的街道;更多的是暗地里的官员死亡致使政府动荡,以致于无法顾及港口Maf
ia。
上午11:00,横滨本土和被派出的组织高层与干部,在三天前的首领命令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港口Mafia大楼。
底层人员全部被通知不可随意走动,而在某一层的会议室里,有资格面见首领的成员都聚集成圆形,在一片沉默中,熟悉的互相以眼神示意,不熟悉的则是惴惴不安地去观察他人的神色。
森鸥外和产屋敷月彦待在会议室的角落,身上的白大褂与混黑人员的黑西装格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