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叫人排队买了,怎么不多买些呢?”
他一本正经坐了起来,神态放松平和,温声说:“知道你爱吃甜,多买了你忍不住要多吃,又是傍晚,积食了可不好,再者说,家里准备的有晚饭,若是你不吃,或是吃的少了,免不得叫他们担心。”
我没想到景王爷心这么细,连这些小事都能想得到,我发现过去自己真是不了解他,就像是一册书,每回去读都有所不同,而他就应是我最喜爱的书了。
因为他的眉眼,他的神情和气度,每回看都看不够,每回看都甚是喜欢。
他不在的时候,我还多有思虑。
想着日后凌家如何生计,想着阅之和闰相的前程,想着医书上的疑难杂症,甚至是佛经上有关人死后进入六道轮回,我娘会去哪个道?
但我跟他独处时,所思所虑全然不见了,如经历了一场花开花谢、人间四季,简直比赏世上最壮观的景致,听最有名气的戏都要欢喜。
难怪人们常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含笑认真望着他,他亦迎着我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倒映着我的影子,慢慢目光里的情愫浓烈起来,我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转开脸,低声说:“惠太妃病情可好些了?听说皇上也卧床许久,你留京的事,可办成了?”
他脸色顿时变得肃穆,垂眸道:“太妃不大好,御医说或是撑不住这个月,这几日只忙着进宫办太妃的事。”
“姨母如母,太妃膝下无子,待王爷更比旁人亲厚,诸事是要王爷多费心。”我一惊,惠太妃年纪不算大,怎会如此?
又想到,有惠太妃的事,他心里难过,还要忙着操持,只怕连留京一事都顾不上,旁的事也只能往后再议。
我原本想与他商议买间药材铺子,上京不比别处,想要在此营商须要打通好各个门路,景王爷对其中的道道想必是清楚,关于在何处选址,要去哪里打点等等,有他指点一二,事情就好办多了,
“在想什么?”景王爷拉了我的手,贴在他脸颊上,眉宇间隐有倦色。
想他日日要进宫,定是提着心神,心里一阵心疼,更是不能再提旁的事,便推说无事。
“你倒是说啊,你藏着什么心事只管告诉我,别自个儿压在心里,我就想看你笑,想叫你欢喜,我瞧不得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前几天曹氏来了,可是她说了什么?”
我连连摆手,“哪里关侧王妃的事?不过是我心里有个念头,叫你一说像是我整日里忧心了,那便告诉你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着我们家里这么些人吃穿用度,不能只出不进,就想着做回老本行,开间药铺子,赵叔和林姨娘已算是其中行家,经营上没有问题,只是京城营商规矩多,地址又不知选在何处,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这事急不得,你这段日子又忙,所以才不提。“
景王爷似是始料不及,失声笑道:“还说不忧心,这就想好营生了,我还想着寻了机会给伯父在衙门安排个文书闲职,你倒是有大打算了。”
我微笑道:“就算是闲职,我爹恐怕也指望不上,从前在我们老家,很多大户都捐了官当当,我爹却避之不及,他人又清高耿直,官场上那套他哪里能适应?只怕上司给个脸色,骂上两句就受不住了,从前家里就没有指望过他,如今他年纪渐长,哪里还能让他出去折腾?”
“何况,”我抿唇笑道:“两袖清风的小官,可比不上商户赚钱。”
景王爷摇头一笑,“这有何难?明儿我带你去城里转一转,看那些药铺是如何营生的。”
连年打仗,上京也远不如从前热闹,但到底达官贵人云集,街上依旧琳琅满目,行人如织。
我与景王爷坐在一辆朴质低调的马车里,一家一家药铺看过去。
我掀开一角帷幔,观察着各家的生意。
而景王爷则盘膝懒懒半靠在我身上,自个儿跟自个儿对弈。
他虽不看外面,但每到一家,他都能说出这家铺子是谁家的,打理的如何,哪家大夫厉害,哪家是千金圣手……
这么多家铺子,他竟都能如数家珍。
我放下帷幔,轻拍向他的肩膀,惊奇问他怎么会了如指掌。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在上京长大,以前常跟一帮世家子弟各处闲逛嬉耍,城里哪还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我微张着嘴,想了想自己先前跟赵兴在老家县里也是如此,便也不觉得稀奇了,又朝外头看去。
“咦?”我将帷幔又拉开了些,探出头看了看。
景王爷坐直身体,也朝外面看了眼,“怎么了?”
“看到一个人,甚是眼熟,”我说着,仔细在人群中找方才的人影,已是不见了,便松开了帷幔,失望地说:“许是我看错了。”
又想了想,觉得自己真的是看错了。
灵山县的韩知县怎么会在上京悠闲逛铺子呢?
“你当是谁了?”景王爷问。
我坦言道:“从北境去福州的路上,认识的一个人,原本就是一面之缘,这会儿样子也记不清了。”
景王爷轻笑一声,用折扇挑了帷幔,提议道:“逛了这一会儿了,我带你去吃顿好的,一品居的鲥鱼鲜美,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