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刘景淮眼神蓦然明锐,漆黑的眉毛像是两道利剑,朝我又走近了些,想要把我瞧得更清楚些似的,那陌生的香气也随即浓郁起来。
我扭开脸不再看他,沉默了片刻,还是说:“真不知道你疑心什么,实话说,我也不想做什么皇后,幸好并未明发,尚可转圜,”我悄然跪下,行大礼:“皇上,民女在这里耽宕了这些日子,实是与礼制不合,民女自请离宫,还望皇上看在过去情分,恩准民女。”
“你要离宫?”刘景淮语气先是不可置信,却突然动了气,一把捏住我的手臂,将我拽到他眼前,“你竟还想着离宫?你是朕的女人,此生只能跟着朕!别妄想再做他想!”
我虽知他看起来是清雅贵公子模样,实则颇有心机,对痛恨的人素来心狠手辣,但并未真正见他凶狠的一面,如今自己见到了,方知撕破脸后是这样不堪,于是反倒镇定下来,任凭手臂被他捏得生疼,也没有挣一下,只是说:“你别不可理喻。”
“我知道叫你心甘情愿很难。”他的眼睛在昏黄的光下熠熠生光,轻声冷笑起来,“难怪过去你对吴繁的痴心从不放在心上,一开始对我也是不冷不热,原来是心中早有所属。”
他生得白净,在烛光照影下,脸颊如瓷白泛着柔柔的光,眼窝更显深邃,神色落寞孤寂。
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因坐在宝座之上,亲手赐死了自己的挚友。
我知道他心里有我,但他更在意的还是他的皇位,过去他从未勉强我什么,哪怕是利用我做什么,也编个幌子哄着我去做。
如今他是一言九鼎的皇上,再不用做那些功夫了。
他连因为要笼络吴繁而接近我的过往,都能大言不惭地讲出口!
我注视他的时候,他反倒更生气了:“你犯不着用这种眼光看我。”
说着,猛地将我拉到他怀里,劈头盖脸地吻在我脸上唇上,恶狠狠的模样像是啃噬一般,又像是生了蛮力,我奋力挣扎,却还是被他紧咬住了唇。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他垂着眸也不看我,只一味想要我张开唇,我心里一横,一张口狠狠咬在他唇上,一股甜腥味在口舌中蔓延开来,他吃痛松开了我,唇边渗出鲜红的血迹来,眸光晦涩又狂戾,深深看了我一眼,忽然一把抱起了我,径直朝寝室走去。
我顿时慌乱起来,惊声道:“刘景淮,你放开我!”
“怪我从前太纵着你,岂知你从来就是一个狠心的女人,你去了福州一趟,说是探亲,却一去不回,到了今日,你还想着要走!”
我被他抛在床上,他很快也覆在我身上,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很轻巧地解开了我大襟外衫,接着就来解我脖子上的里袄内扣。
我的手腕被他快要捏碎了,他整个身子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但他的手就在我眼前,所以我垂眸看准他的手背咬了下去。
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却只牢牢盯着我,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地继续解着盘扣,两个盘扣一解开,他的手一挣,生生从我口中挣开,只是一抽,我里袄侧腰的系带便被拉开。
我心中一紧,只觉得胸口处一沉,他的手竟已落在了上面,惊怒之下,我反倒不再挣扎,只是眼睁睁望着账顶雕刻的图案,镂刻的花鸟画样栩栩如生,像是活了一般扑面而来,看得人心惊。
我全身僵直不动,心想大不了忍一忍就过去了,他这样粗鲁无礼,又与无赖何异。
没想到他却把手抽了出来,一翻身在我身旁躺下,冷笑一声:“咱们两个相处这么久了,碰一碰你竟然比登天还难,你仔细想想,我待你好不好?过去我虽不知你心里怎么想,到底我们是情投意合,如今为了曹君磊,叫你心里怨恨我,我也不怪你了,你也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好不好?”
他一翻身,手臂沉沉搭在我身上,头偎依过来,呼吸拂在的脖子里,过了一会儿,又低声说:“往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你是朕的皇后,此生都要与朕在一起,你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双,朕会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让你尽享荣华富贵。”
天下最好的东西……脑中恍惚想起那晚在土默特部的毡包里,他捉了两只萤火虫捧在手里给我瞧,那两只萤火虫像是两颗星子忽明忽暗,我与他凑到一起看了会儿,叫他放了,他随即松了手,之后重点了烛灯,我帮他换药,他忽然讲起自己小时侯的事,他神情安详地说起他的母妃。
北境下雪天便是白茫茫一片,真正是鹅毛大雪,王府庭院各处冰天雪地,水晶宫似的晶莹剔透,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与他牵手散了许久,不期然回头看到我和他长长一串脚印,一大一小,一深一浅,往前延伸到很远很远,那样亲密无间。
……
从前他身不由己,无权无势,却至真至诚,如今他什么都有,独独没有他自己了。
我眨动双眼,缓了会儿,才转过头,看着他的脸庞,轻声说:“阅微有一件事想求皇上。”
他轻“嗯”了声,随朝后仰了仰,疑惑地打量我:“你说,只要不妨朝政社稷之事,我都答应你。”
静了下,脸色一沉,又说:“你莫不是还想要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