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破庙像是一个庞然大物,从里面传来沉闷的打斗声。
听起来如戏台上的武生对仗,又紧张又惊险。
我呼吸都是艰难的,能清楚听到自己“咚咚咚”急促的心跳声,但我朝四周望了一眼,便飞快地跑出藏身的巷口。
离破庙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我屏住了呼吸,深一脚浅一脚跑过去。
“李少爷,李少爷。”
他的脸冰凉,我的声音不由发颤,小心拭向他的鼻端,一股热气呼出,我的心才猛地落了地。
心有余悸地扶起他,轻唤着他,可他没有一丝反应。
我生怕锦衣卫的人过来,来不及多想,重重掐向他的人中,用了狠力,他竟还是不醒。
耳边不断传来破庙里的说话声,听不清说什么,打斗声却是越发激烈。
我抬头看向破庙,犹豫了片刻,就放下了李泽渝,蹑手蹑脚跑到破庙残破不堪的窗户边。
里面有微弱的光。
赵妮儿压低声音说:“臭和尚,我们出去算账!”
十清师父道:“你们不说清楚怎么知道暗道的,就别想走。”
赵妮儿冷哼一声:“你想让别人知道这里的秘密?外面可是有官差,你就不怕?”
“我看怕的人是你!说!你们是何人?为何知道这里的事?”
“好,既然你问,那我先问你,地窖里的姑娘呢?”
“什么姑娘?”
肖吴插口道:“少装蒜,地窖跟暗道的出口我们封上了,地窖里原来有一个姑娘,如今不见了,那出口也被捅开了,不是你带走的还有谁?”
十清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没见过!快说,你们怎么知道的暗道?”..
“出去我就告诉你!”
赵妮儿语气已有些急躁。
她在破庙对面时刻观察着,见十清从破庙里跑出来,而明明破庙里并没有进去过和尚,因此她才不得不冒险过来。
她害怕锦衣卫出现,所以急着离开,偏偏被十清缠住。
十清边打边说:“休想!快说。”
赵妮儿和肖吴两人联手也稍显吃力。
每回一人往外冲,就被十清拦了下来。
赵妮儿见脱不开身,往后一跃,住了手,脸上浮现一抹笑:“大和尚做的风流事,还怕人知道不成?”
十清也住了手,背对着庙门口,粗声道:“你都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
赵妮儿右手长剑垂地,左手扶腰,慢慢踱着步:
“二十年前,这里原本是座尼姑庵,有一个年轻貌美的比丘尼,你凡心不减,使了手段把人撩到了手,为了方便私会,你暗度陈仓,修了这暗道,不料在一回私会时,被尼姑庵主持发现,主持命人往地窖里放了把火,可怜那比丘尼只能往前爬,你那时候,是不是就守在地道的出口处?你见从地道里往外冒烟,不停冒烟,不停冒烟,你害怕啊,所以你就把那地道出口给封住了,那比丘尼真是惨啊,她是被活活烧死的啊……”
“啊!——”十清突然暴起,直朝赵妮儿扑去。
赵妮儿一闪身,手随之一扬,像是撒出了什么东西。
十清和尚挥袖侧身护住了脸。
一旁的肖吴动如脱兔,提剑刺去。
十清不得不应对肖吴。
而这时赵妮儿趁机冲出了庙门。
我就贴着窗边而站,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她出来了,但她脚下片刻不停,身轻如燕地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我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闷哼。
黯淡的烛光下,肖吴缓缓倒在地上。
他身上插着一把剑,还是他自己的剑。
十清转身也跑了出来,但他一出门口就发现了我,目光怒瞪向我,右掌微抬。
我朝赵妮儿跑的方向指了指,颤颤说:“她、她跑远了,那里。”
他朝安静的巷道看了一眼,右掌也随之轻落下了,看也不再看我一眼,就一阵风似的追了过去。
僵愣了片刻,我转脸看向破庙地上的肖吴,不由攥紧了拳头,直直走了进去。
他身子还在抽搐,身下的血渗进了杂草里,他嘴里也往外吐血,目光惊恐地凝视着我,“你……你……”
我蹲下身,静静看了他几眼,“赵兴,是你杀的。你朝他射了一箭,用的是锦衣卫的特制箭,你还劫持了我。你和姓赵的冒这么大险做这些,不会为了报复皇上这么简单吧?以我对你们的了解,能让你们这样卖命,是有什么重利吧?”
肖吴胸膛急促起伏,气息微弱,听完我的话,忽然咧嘴笑了,满口牙都红了。
“……赵……兴是你害……死的,是……你……不是……不是……我们,是……你……”
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口涌出,他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有身子还在微颤着,眼神仇视地瞪着我。
我站起身,捡起地上不知哪个书生落下的烛灯,手一松,就打翻了烛灯,豆大的火庙瞬间点燃了地上的枯草败叶。
走出破庙时,里面的火光映在面前的地上,红涟涟的,像是红色轻纱在晃动。
一个长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