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道险峻蜿蜒,两边均是笔直陡峭的绝壁,几无人迹,偶有飞鸟掠过也不过只在半山不到的地方,云涛崖上更是云雾弥漫,唯见雄奇挺拔的三主峰直入云霄。
唐无缺作为此行最快乐的人之一,此时也有点发怵,小声问,“要......爬山上去?”江月行似乎心情很好,好到都能开口逗唐无缺,“师弟们,请。”
请,怎么请。手脚并用爬上去吗?
还好江月行尚存一点良心,没等到唐无缺真的爬到半山才告诉他们进入浩然宗的方法。“浩然一脉,以剑证道,”他单手收于身前,剑指凝神,周身气脉流动,平地一阵风起,气凝为形,巨大的剑影将四人托起,迎风而上,渐至主峰山门。
唐无缺这才见到了这天下第一大宗的模样。
主峰之上云气蒸腾苍翠满目,山门巍然高立,中央巨大的九宫八卦阵后,是恢宏主殿,整个殿顶上方巨大无比的太极阴阳法印虚浮空中,于山顶旭阳金光中泛着凛凛清光,缓缓旋转,太极无极两仪相生,更有数百座大小不一的宫观塔桥林立于周边十二峰之间,蔚为壮观。主殿朱漆匾额高悬,上书
“道观?”,唐无缺疑惑道,
桑念生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对唐无缺道,“观,道,从右往左念。”
江月行点点头,“主殿后就是元尊居所,原来写的浩然无极,后来元尊敕封玄灵太守,弟子多以国教自居,元尊觉得不太合适,就上奏说,”
“天地浩然,岂独在我宗?大道玄妙,弟子当虚其心,诚其意,以敬心观之。就改了名字叫观道。前面的空地上设有八卦阵,是汇聚灵气之处,平时弟子们多在这里演练修习。”
江月行将他们带到偏殿之后,是一处各家弟子居住的地方,与前殿相距不远,却以山石青松隔开,各有院落房屋。为他们刻了名牌安排好居所后,算是暂且入了浩然宗,然而是否能够算作正式弟子,还需修行有成后再行考验。
唐无缺年龄尚小,先不拜师,跟着入门的小弟子一起学习,林静风则选修静道,以吐纳灵气为入门功法,最后转向桑念生,江月行说,“师弟修习过刀法,却未曾聚气结丹,师父在外云游,我先代师职,教你心法口诀,你先随我住在院中。”
江月行住的地方与十年前一样,一处简单的院落,院中石块垒砌一方池塘,旁边是一株老梨树,云涛崖上不植桃李,唯独种有许多梨树,花开之时如万山飘雪。
山中春迟,此刻枝上芽苞还未曾开放,旁边还有幼时他搭起来哄自己玩的一个小秋千。不过那间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已经上了锁。江月行为他收拾好房间,便说有事离开,今夜不会回来,明天在观道台前等他。
山中入夜,寂静无声,惟圆月清辉遍洒院中。
初春时节,雪晴三日,少年江月行刚刚得到一把属于自己的剑,正坐在观道台前的空地上,将剑平放膝头,不语沉思。
浩然宗每个弟子结丹之后都会得到一把剑,以灵矿铸造,当剑中之灵与主人心魂第一次相通后,剑会以此时主人的心境生出一个灵魄,同时自己命名并认主。然而剑这种东西怎么与人心魂相通,谁也教不了,全靠自己体悟。
所以门中大有修行半生却还是没有本命灵剑的人,没事对着自己的剑大眼瞪小眼的人也经常可见,甚至有人将剑当道侣一般对待,日夜不离身,恨不得睡出个本命灵剑。
江月行在院中对着自己的剑看到半夜,也没明白怎么用心魂通剑灵,将灵力注入剑身,剑就发发光;以灵力驱动,剑就随着他的引导翻转飞旋。
还能怎样,江月行想不明白。抱着手看了许久,神经质地凑近那剑,小声道,“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回应他的是大道至静。
算了,再试一次,他站起身,持剑当立,手腕一翻,以灵控剑,随心所欲地将心法演练成剑势,
正舞得心潮澎湃,眼看就要有所体悟之时,忽然看见不远处曜星塔顶,桑念生探出一个脑袋,然后潇洒地翻身坐下,笑着看他,也不说话,身后挂着巨大的圆月一轮,月华皎洁,与残雪交相辉映,银光遍洒,映照着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歆羡仰慕之色。
见自己被发现,桑念生也不再躲,单手一撑跃下塔来,张开双臂向江月行的方向跳下来,江月行顺着手中剑势,引出一道灵气轻轻一挑,直送到他脚下,稳稳地托住桑念生,让他落在自己身前,“没有灵力你从那么高地方跳下来!胡闹!”
桑念生依然只是笑,往前跑了几步,凑到他跟前。
江月行比他高出一些,他仰起脸来看着江月行,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师兄,你以后做了剑仙,斩妖除魔,我就跟在你身边,帮你....拿剑。等你飞升,我就入轮回去,再修几辈子,无论怎样都要去找你,好不好?”
江月行莫名其妙,“说什么胡话?又怎么了?”
他不知道,其实桑念生早就来了。圆月中天,雪中剑仙,光影相随恍如梦中。
桑念生对着江月行十几年,幼年的仰慕依赖早就变成了不可言说的情愫,今夜一幕如真如幻,这日日相伴的人仿佛马上就要御剑飞升一样,他心中那些异样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