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抓孩子能有什么用?谢挚想不明白。
她脸色苍白地咬紧嘴唇,方才救回孩子的喜悦一扫而空: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看那群人举动间如此熟练,白象氏族恐怕并不是唯一一个被劫掠的村落。
那么其他氏族呢?他们也有被抓走孩子吗?那些被抓走的孩子怎么样了?事关重大,为什么竟然没有一点风声传递过来?
再往深一些,几乎不敢细想——她原本以为这次抢劫只是金狼氏族一族的自发行动,可是如若大荒之中真的有人在无声无息地抢夺各族幼童,那其背后牵扯到的势力,就绝不是一个小小的金狼氏族可以解释得清了……
说不定,还会涉及到许多定西城中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别紧张!别紧张,小挚……”
火鸦被她此刻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慌忙安抚道:“你——你又流血了!”
“唔……”
口鼻里不断渗出腥甜液体,湿嗒嗒的抹在手里一看,满手鲜红。
又来了。
玉牙白象一长久不露面,这枚种子就老是试着继续吸食她……不得不说,它还真是精神可嘉……
看来今天吞噬的那些狼牙宝具让魔莲种子很有精神,估计大半精气又被它私吞了。
谢挚有些烦躁地用力拭去鲜血,深呼吸了几下,努力静下心神:“……别担心,我没事。”
她随便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休息了片刻便走进村子里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办呢。
村落中燃烧的火焰已经熄灭了有一段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只有最后几处地方还冒着乌黑的烟雾,更多的是被火烧得漆黑开裂的石屋,三三两两的族人正在清理火灾带来的满目狼藉。
好在白象氏族贫穷偏僻,搭不起木制房屋,要不然,在这场火灾里只会损失更大……
这倒算是因祸得福了,谢挚默默地想。
“小挚,你回来了。”
一道稳重沙哑的年长女音响起,谢挚浑身都僵了僵,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去:“祭司大人……”
完蛋了,这场火灾怎么把她给引出来了……
白象氏族继承了象族的风俗习惯,族长和祭司通常都是由年长的女性担任,平日如果族长不在,族里的事务都是祭司全权负责。
但是……祭司实际上很少出现在村落里……
她好像多年前受过重伤,一直在沉睡。
面前的女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出头,浑身都笼在一条黑袍子里,身形笔直,精神矍铄,目光尤其明亮,眼角有细细的皱纹。
论样貌来说她其实并不难看,甚至还颇为出众;只是她好像过早地被抽去了青春年华,满头雪白的银发,瞳孔像漩涡一般深邃灼人,仿佛能够摄人心魂,跟她对视稍久一会就不得不心悸地移开眼睛。
她望了谢挚背后跟过来的火鸦一眼,语气很安定:“那是你驯服的灵兽吗?”
“什么?”
火鸦刚跟过来就听到了她的这句问话,顿时怒发冲冠,“我才没被区区人族驯服呢!告诉你,就算是神圣种族亲临,本鸟也绝不会被他人驭使——”
“你小点声啦……”
谢挚轻轻地拉了拉火鸦的翅膀尖尖,刚抬头就跟祭司的眼睛对视在一起,立刻又像被灼伤一般飞快地移开眼。
她不自然地低下头,小声说:“不是的,祭司大人……这是我的朋友。”
年长的女人似乎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好像她这话很好笑似的:“跟灵兽做朋友?真有意思。”
火鸦品出来她话语间一点若有若无的嘲讽意味,啧了一声:“喂你什么意思啊——”
“别说话,火鸦。”谢挚扯了扯它。
“她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了……你要对她更尊重一点。”
“什么?——两百多岁?!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不像什么?两百多岁的老人?”
祭司微笑着看了火鸦一眼,即便离得很远,她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它的话。她耳聪目明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两百多岁的老人。
她拄着拐杖走近了一些,行走间身上的黑袍像海浪一般静谧流动。
祭司站在谢挚面前,轻柔地抬起了她精巧的下巴,谢挚能够感到她的目光像柳梢一般,细细地扫过她面容的每一寸:
“你长大了很多……但看上去还是这样小。”
她这话说得很矛盾,但谢挚意外地领悟了她的意思——按大荒人的眼光来看,她今年的个子和身体发育状况……的确与年龄不甚匹配。
“你或许是中州人。”
祭司简短地说完这句话,就仿佛丧失了对谢挚的兴趣,松开她转身离开。
象飞云亦步亦趋地跟在祭司身后,谢挚愣了片刻才一把抓住他:“阿云哥!是你唤醒的祭司大人吗?”
“不是……我怎么敢呢?”
象飞云一脸有苦难言的样子,都没空跟谢挚计较她把他砸晕的事情了,他飞快地看了前面的祭司一眼,将声音压得极低:
“是祭司大人自己醒来的,吓了我一大跳,毕竟大人上一次醒来,还是九年前你观测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