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夏油杰被传送到五条家的时候,五条家所有人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年长者喃喃自语,他们心如死灰,谁都没心思去理会他。
最后一丝风消散于他手中,夏油杰握紧拳头,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他说不出任何的话,脸侧的刘海遮住眼神中的阴翳,紧接着余光里出现一个和服女人的下半身。
她说:“欢迎来到五条家。”
身后是淡漠的年幼孩童,天空般澄澈的眼睛里倒映出狼狈不堪的夏油杰,他没有说任何话,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肯错过脸。
这便是夏油杰与五条悟的第一次相遇。
或许是因为魈的缘故,五条家没有为难夏油杰,但有些东西,即使不说也能感受出来,更何况是敏感的小孩子。
五条绘里将床褥铺好,她跪在床边,在看到已经长出新芽的樱花树时不禁晃了神,但开口时,语气依旧自然,“夏油大人,您该休息了,今天也辛苦了。”
双手放到背后,夏油杰垂眸不语,在这无边的沉默中,五条绘里站起了身。
玄关门被拉开,一盏小小的灯照不亮夏油杰,于是银白色的月亮从窗户一泻而下,五条绘里露出一个浅笑,“魈大人有时候也会看月亮呢。”
指甲掐入掌心,勉强愈合的伤口又裂开,鲜血濡湿绷带,夏油杰依旧不吭一声,只是点点头,之后礼貌地目送五条绘里离开。
“你想做什么?”
夏油杰侧脸看向那边的玄关,是五条悟。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
五条悟歪了歪头,他走到对他戒备的夏油杰身前,“你的术式是什么?”
年幼的神子终于舍得将眼角的余光施舍给普通人,但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夏油杰没理会他,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将一旁叠好的被子伸开,“没什么的话还请离开,我打算睡觉了。”
“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让魈拼尽全力带回来的价值。”
他歪了歪头,无视动作一僵的夏油杰和顺着掌心滴落的鲜血,五条悟反而觉得委屈,明明只是个弱小的年幼者,为什么魈拼尽全力也要将夏油杰带回,为什么不回来看他一眼,为什么不和他再说一句话。
魈明明是他五条悟的守护神。
人死了,还有尸体,但神明死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神明死亡的时候,是笑着的,眼角的一抹红痕像滚烫的鲜血,身形变得透明,变成金黄色的粒子,树上的叶子因风掉落,像是折翅的蝴蝶,那些黑色的不详的风将他包裹,将他拖入深渊。
但夏油杰身旁的风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魈叹息着,“别哭了,我会回来的。”
可还是有些觉得可惜,人类的幼崽总是长得那样快,一眨眼就变成可靠的少年,之后是青年,再然后是大人。
希望隐藏模式不要开启的太晚,魈这样想着,金色的瞳孔温柔地注视着夏油杰,直到意识陷入黑暗。
夏油杰伸手扑了个空,只有风,也只剩下风。
五条悟平静地看着将拳头对准自己的夏油杰,“因为我说了实话,所以恼羞成怒了吗?”
闭嘴,闭嘴,闭嘴。
越来越多的鲜血滴落,夏油杰低着头快步走到五条悟面前,眼前的人也不躲,身上白色的和服被拽住,鲜血像梅花在上面绽放,“意识不到自己在哭泣的小鬼没有资格说我。”
领口被拽开,夏油杰喘着粗气,他应该是气狠了,五条悟无动于衷想着,他在说什么鬼话,我哪里哭了。
拳头没有落下来,他们两个只是平静地对视着,月亮依旧明亮,最后是夏油杰率先松开了手。
他低下头,又变成平时那般隐忍的样子,五条悟没有再说什么话来刺激他,他顺着月光看向窗外的樱花树。
发芽了,要开花了,粉色的,和草莓大福很像。
魈会喜欢樱花吗?
他没有和魈看过樱花。
衣袖里的梧桐树叶蝴蝶是礼物也是路标,可回来的不是魈,五条悟静静站在原地,直到风吹过,才发觉脸庞湿润。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五条悟茫然抬起手,越来越多的泪水掉落在掌心,汇成小小的水洼,“我为什么会哭。”
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夏油杰咬着牙,水雾在眼睛中凝聚,他们像是被抛弃的幼猫,一个无意识哭泣,一个强忍着不去流泪。
毫无睡意的五条绘里像往常一样泡了茶,明黄色的茶水轻晃着,她就静静等待茶水变凉。
神明不会回来了。
五条悟伸手摸上粗糙的树干,将头发梳成丸子头的夏油杰站在身后等他,“悟,你好慢。”
推了推下滑的墨镜,五条悟收回手交叠放在脑后,“不去那么早也没关系,夜蛾生气才不吓人。”
和他磨磋了十几年的夏油杰甚是无语,吐起槽来毫不留情,“上次也不知道谁被狠狠揍了一顿,不过这一次还有两个人入学高专,一个会反转术式的女生,另一个不知道。”
夜蛾正道主动隐瞒了另一个学生的身份,就连五条家也不知道原因。
“那…之后见。”
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