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玥邪这么说,我非但没有感到惊诧,反而心底还涌上了一抹隐隐的窃喜。 不过,我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只是用手抹净了车窗蒙上的一层雾气,看着街边那些在雨幕中撑着伞,感叹这奇观异象的零星路人。 “既然他们是来逮捕你的,那你怎么还敢这样光明正大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下?”我扭头问玥邪,口气里全是好奇,“你不怕他们发现你吗?” “我封印了我的修为,没了修为就相当于没了灵气,也就没人能查探到我的气息,”玥邪说得满不在乎,甚至有点儿引以为豪,“那些蠢货就算去了堂口也无妨,堂口里,没人知道我的行踪。” “你封印了你的修为?” 我惊讶地问。 这一点,我倒是从来都没听玥邪说过。 “不然呢?”玥邪放开了我的手,去掌控方向盘,他的右臂手肘则架在了窗边,撑着微微歪倾的侧颊,“不然你以为凭陈旧村的那些蛊虫,就真能把我伤成那样?” 我皱皱眉头。 一个月以前,玥邪将整座村落的蛊虫都引进了自己的身躯,并化作结界守护着陈旧村。 为此,他伤得不轻,被白若婵没日没夜地医治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逐渐地康复过来。 如今细细一回想,也对啊! 玥邪好歹也是众仙仰慕的堂堂狐王,怎么可能驱除一些小小的蛊虫,就真的受了重伤呢?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封印自己的一部分修为,只是为了隐藏你在凡间的踪影?” 我追问玥邪。 “自然还有其他的原因,”或许是被我问到了重点,玥邪的眸色,明显一暗,“不过,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得太多。” 玥邪的话意很明显了。 我即使再追问下去,也显得有些自讨无趣了。 索性我放下了面前的遮阳板,从遮阳板背后的化妆镜里,审视着眼眶中这一对儿玥邪的眼球。 我曾经无数次在他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虽然不愿承认,但的确会觉得因为是在玥邪的眼里,所以自己才会略显得独特一些。 然而现在,望着这双碧蓝如空的瞳子里的自己,我却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被束缚在天空一角的折翼之鸟,没有自由与选择可言。 这会儿的时间很晚了,已经过了午夜。 玥邪的车子,像是在追逐的信仰与使命,在暴大的雷雨中全速前行。 可就在我叹息一声,刚刚合上遮阳板的时候,玥邪居然一脚紧急刹车,车子启动制动系统,“吭吭”地减速,以至于四条车轮都溅起了好大一片的水花! 当车子终于停稳以后,玥邪不悦地压低了眉峰。 我在明亮的车灯照耀下,看到一个浑身湿透、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孩儿。 她摔倒在距离车头仅仅一步之遥的瓢泼大雨中,旁边的积水里,还歪倒着一只她的行李箱。 而这个女孩儿…… 我顿然爆睁双眼,倒抽了一口冷气,疯了似的冲下了车! “何蜜蜜!” 是了。 这个浑身被暴雨沦成落汤鸡的女孩儿,正是我的闺蜜何蜜蜜! “蜜蜜!蜜蜜你要做什么啊?!” 看到何蜜蜜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心底心疼成了一片。 看得出来,何蜜蜜是打算撞车自杀的,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她赶上了我们的车。 我也跪在何蜜蜜的面前,任凭被冰凉的雨水淋透,只顾着急声呼唤着神情呆滞的她。 “蜜蜜你说话啊,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我这才想起来,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各界媒体头条都在推送这次关于我们两所学校联谊出游,发生重大意外事故的新闻。 但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愣是没有在手机里,发现何蜜蜜给我发过任何一条微·信,或者打过一通电话。 现在突然见到一心寻死的她,我不敢想象何蜜蜜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 敲打在身上的雨水蓦然被隔离,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被玥邪撑开着,从头顶遮罩下来。 “蜜蜜,让我看看你!” 无论我怎么喊何蜜蜜,她都白着小脸儿,用呆滞的目光无力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想到了游轮上发生的事情,想到了在舱房卫生间里,把自己挂起来自缢的唐然! 瞳孔骤然一缩! 妄尧说过,线蟮的传播条件很单一,会通过动物啃咬的方式来传播。 我急忙拉起何蜜蜜柔软无力的两条手臂,在她的手臂上,仔细地翻找着有没有动物的齿印或者伤口。 反复确认了两遍,没有。 再翻看她磕破了皮的两条腿,也是没有。 我又不放心,顺着何蜜蜜的领口往里面前后看了看,依旧没有。 在我正要松口气的时候,何蜜蜜忽然拉起了我的手,幽幽地对我问道:“鸯鸯,你在找什么呢?” 话声落下,她向我咧开一个苍白的微笑。 不等我开口回答她,她继而又昂起脑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玥邪,补充了一句—— “主人,我没来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