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山终于出差回来，到家的时候，许怀还没有起床，这次回来，许君山只有短暂的停留，当天下午就要再飞往另一座城市，他怕许怀不高兴，说好的一周回，结果足足拖了两周。

绕了一趟班机，就为了回来安慰安慰他的宝贝儿子，顺便换一箱随身衣物。

许怀听到客厅，行李箱的轮子划过地板，和沉重的皮鞋脚步声，心想八成是他爹终于记得他还有个儿子，努力爬起来，一看时间才早晨五点多。

许君山蹑手蹑脚地在客厅整理着行李箱，看见许怀揉着眼睛走出卧室：

“哎，还是把我儿子吵醒了，对不起呀，爸爸这个时间到家打扰你睡觉了哈。”

许怀倒是不觉得打扰，能回来就不错了。

“咋这么早？”许怀哑着嗓子说。

许君山起身想去摸摸许怀的头，抬起手才发觉，他印象里的小孩已经比他高出一大截了，手只能落在了许怀的背上，带着愧疚说：

“爸今晚还得走，刚回国内，所有的子公司都需要重新整顿，所以赶个早班机，能在你去艺校之前看看你。”

许怀听这话已经听习惯了，好歹是能看见活人，以前这话都是透过冷冰冰的语音电话。

他并没有表现的不耐烦，也没有生气，仅仅“哦”了一声，揉了一下蓬乱的头发，转身回卧室补回笼觉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许君山做好了打卤面，自己在沙发上睡着。

卤子是许怀最爱的西红柿鸡蛋卤，和煮好的面条一起放在保温锅里温着，他钻进厨房，站在锅边，尽量小声地吃，怕吵醒许君山。

随后给自己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出门前又给许念发了个微信。

叫他在门口等着，一起去学校大排。

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呼噜声震天响的许君山，心想：等我回来，你就又不在家了。

……

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怎么会有点希望，许君山别太早回家呢？

是少年心事衍生的小心思。

……

路上，他跟许念吐槽，许君山早上天还没亮到家，晚上又要奔赴下一个城市。

“小时后我奶说，现在的人啊，个个都是活菩萨了，以前想去哪儿，要赶好几天的路，现在小飞机满天飞，一天就能跑好几座城市，横跨好几个省。”

许念屏蔽着废话，嘴唇微动，跟着只带了一边耳机里的英语单词默读。

出租车广播里正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什么：我市……刑侦支队，优秀干警许……晓雅同志，正……哗哗哗……接受表彰……

电流声撕扯着播音员的语句，听起来带点诡异，俩人听见模糊的“许……晓雅”三个字，同时抬了一下眸。

是许念妈妈的名字，他心想，原来这些日子天天夜夜加班，就为了争个优秀干警的称号，岁数不小了，还经常神经衰弱，要找个机会劝劝她别太拼，还是身体要紧。

而此刻许怀，表情略显不自然，他感觉距离上次听到这个名字，好像隔了一辈子那么久，这世上重名的人那么多，他早就不在意了，也只是表面安慰自己，一个等不回来的人罢了，不要在意。

许怀并没被这小小的插曲影响到心情。

他见许念收起耳机，正往裤兜里塞。

“幸亏许君山是今早回来的，要是昨天早上，看见咱俩喝成那样，估计得气住院。”

“哪样？”许念漫不经心地搭话。

“就那样啊，衣衫不整满地酒瓶子啥的。”

“万一昨晚回来的呢？”他想逗逗小狗。

许怀突然想起昨晚许念举过他肩头的腿，脸倏地红到耳朵根，结结巴巴地说：

“啊，就，就得把你藏屋里……”

他满脑子都是昨晚的虎狼画面，自己说了什么根本不知道。

许念又被逗笑了：“慌什么。”

许怀心里想说，以后可别那样闹了啊，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却哑在嘴里，没有说出口。

……

他们到艺体楼的时候，舞蹈队的其他人早已经到了。

在大教室里开会。

一群穿着宽松T恤的女生，盘腿坐在地上，俩人没有进去，仅仅是在门口探了一眼，径直朝206小舞房走去。

许怀问：“不进去么？”

许念像是脚上绑了俩风火轮，嗷嗷往前走：“不，人多。”

看着他那社恐的样子，许怀又感觉自己占上风了，小跑追上他念哥：“哎？那股子浪劲儿呢？跑啥呀……就跟我逞能耐行，啧。”

推开206的门，被朝阳炙烤过的胶地面，还留有余温，空气略显干燥。

上午阳光透过纱帘，将几何形状的窗棱映照在地上，阳光的轨迹里，漂浮着的灰尘，清晰可见，人穿过，像周身浸没在撒金星海。

许念独自走进更衣间，没两分钟，就换好了常穿的练功服。

当他从门里走出来时，许怀又愣了神，他早做好心里准备，可再充分的准备，也要一点点去接受，去适应，直到忘记心里，两个身影其中的一个。

许怀看见他头上的发带有点旧了，有点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