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落下的巴掌,手开始颤抖,酒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无脑的举动,会不会激怒钟老实。
这是在江边,漆黑的环境与江水之间毫无遮拦,她脑子里在收回手的那一刻,反转了好多个场景。
生怕钟老实因为吃了她一巴掌,情绪激动失去方向感,出什么意外。
暗暗后悔,带着哭腔屈身又小心翼翼地凑到钟老实跟前:
“对对对不起钟实,我不是有意的,因为……因为……你不能这么说许怀。”
梅梅一边说,一边望向后面的许怀,她知道她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但又实在拼凑不出合理的理由,她想制止钟老实的恶言。
她也知道许怀都听得见。
钟老实被打了这一巴掌,似乎是在冲动与理智之间,做了个极大的斗争,他一直愣着不语,让梅梅更害怕。
摇了摇钟老实支出去的腿,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手重把你打坏了?你别吓我钟实……还能听见吗?”
梅梅急切的声音马上就哭出来了,钟老实才强行开机,回过神来时,语气已经恢复正常。
他在宕机的这几分钟里,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行了行了,就你那猫劲儿,还能伤着我?我刚才话是有点重了,现在彻底醒酒了,谢谢你梅梅。”
梅梅想凑近点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事:
“啊?你真没事吗?对不起对不起……”越说越来劲,最后到底绷不住开始止不住的抽泣。
钟老实清醒后,虽然看不见梅梅梨花带雨,但这若有若无的哭声就够他兵荒马乱,赶忙轻轻用绅士手点点梅梅的后背,说:
“哎呦喂,你别哭啊你这……哎呦我最怕女生哭了,不怪你啊是我不好,别哭了别哭了祖宗……”
梅梅倒是听劝,钟老实的语气恢复了常态,她觉得熟悉便没有那么害怕。只是带着点生理性的抽泣,已经渐渐平缓。
“真没事么?”
“没事没事,走,咱回去好不好?你在这儿哭我怕一会儿给水鬼哭出来,我害怕死了……”
梅梅娇弱地嗤笑一声,用长长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又望了一眼他们身后高台阶上的许怀,早已没了踪影。
他什么时候走的?是回烧烤店了吗?
梅梅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拉上摇摇晃晃的钟老实,起身折返回了烧烤店。
路上快到店门口的时候,钟老实停住脚步,叫住了梅梅:
“呃……内个梅梅啊,许怀和念哥的事,你能不能别跟别人说……”
梅梅愕然了一下,刚才借着酒劲儿能骂出那么难听的话,她倒是觉得正常,换谁都不一定能很快接受的了。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是担心什么呢?
“你是担心他们俩的事不能见光,会影响他俩学业么。”
钟老实没说话,双手叉腰转过身去不敢看梅梅。
梅梅走到他跟前儿,探头探脑地想看钟老实的表情,她越凑近,钟老实反而像害羞了一样躲着。
“不用担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他们。我知道你和怀哥念哥,土豆冻梨,都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好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支持的么?他们没做错任何事,有人喜欢花鸟鱼虫,有人喜欢猫猫狗狗,有人爱自己,有人爱世人,他们就是爱上了个人而已,这不是过错。”
钟老实用手拄着嘴,假装咳嗽两声。
“咳咳,嗯呐别说了别说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
“平常心对待,或者当成喝多了不记得。其实是许怀带我来找你的,他刚才一直在咱们身后坐着。”
“啥玩意???!!”
钟老实立刻汗毛都竖起来了,复杂的情绪全都化成了扭曲的表情,和扭卷的肢体。
“卧槽!他妈的许怀一直在咱身后!那我说那些话他不是都听见了???”
梅梅点点头。
钟老实刚退去的酒气上脸,顿时又红了起来,这次可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他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
梅梅还说当成酒醉不记事儿,他妈的许怀都听见了这可咋装醉啊!!
真他妈闹挺,这叫啥事儿!!
钟老实正在激烈的心里斗争,突然头上亮起了灯泡:
“对嗷!装醉装不记事儿,梅梅那委屈你扛着我,放心我不使劲儿压你。你听我指挥,回去你就说我喝大了完全醒不了。咱得给土豆和冻梨一个交代不是么,这俩人八卦篓子似的,先给他俩糊弄过去。”
梅梅眼珠子转了小半圈,点头示意:
“嗯……行,那你一会就装睡吧,我知道怎么说。”
“好。”
俩人简单商量好了对策,钟老实一秒入戏,单手跨上梅梅的肩膀,他那只绅士手,咋么也不敢搭落下来,装醉倒是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嘴里像含了个热茄子似的,呜噜呜噜地嚼着什么话。
梅梅在临近门前,发觉他那只本应该软塌塌搭落下来的手,支出去老远,就知道他做戏也做不足全套。
准势朝手背上拍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