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肥胖,肚子先进来。
朱九晕乎乎之中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听见黄鹂屈膝冲他施礼。
“见过小侯爷。”
原来是他。
他就是所谓的小侯爷。
朱九的酒立即就醒了些,也顺道将他的样貌看了个清楚明白。
她来人间多日,这还是头一回看见如此丑陋的面相。凡人所谓的相由心生,竟就是这个意思。
而红缨与影三听到动静,早已来到门口,与穆昌之带来的几个随从对立,只不过一时没有动。
“就是这两个蚱蜢要抢我的黄鹂?”那穆昌之鼻孔朝下讲话。
“妾这边已经完妥,可以随小侯爷走了。”黄鹂好似很急着离开。
“完妥了?”
“是。”
“哼!”他那粗肥大掌抓住黄鹂的纤细手腕,将她拽进怀里。
她手中的阮险些落地。
“那就走!”他又粗声粗气道。
眼见黄鹂要被拖走,傅南枝先拍案而起,“站住!”
门口之人竟当真站住。南枝越过食案跳到门口,指着穆昌之道,“先来后到懂不懂?敢从我们面前抢人,你算老几?”
南枝这话一出,在场有些安静。
朱九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扶着头也来到门边,“对,黄鹂姑娘是我们先叫的。你放开她。”
那穆小侯或许是第一次碰见有人敢与他呛声,一时没适应。现下反应过来,脸上横肉剧烈抖动,“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哇!刚刚本侯好意不与你们计较,现在算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来人啊!”
黄鹂抬手抚在他胸口,那张白脸变得更假,竟挂起了笑容,“侯爷消气,他们两个年轻,不识侯爷真佛面。待妾与他们说,不要大动干戈为好。”
“你与他们说?”
“是。”
“行,你去说,让他们识趣快滚。”
黄鹂便走进来,背对着穆小侯,冲他们两个使眼色,“两位公子已吃醉了酒,不如改日再来。”
“可是……”南枝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妾瞧这位公子醉得好生厉害,还是回去吧。”南枝这才注意到她嫂嫂在旁边站得摇摇晃晃的,立即将她扶住。
“好了侯爷。我们走吧。”黄鹂转身变了声调,变了脸色,带着妩媚。
南枝他们没再拦,眼睁睁看着穆小侯带走她,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起进了旁边的小屋。
不一会儿,从那小屋里传出熟悉的阮声和唱声。
“那个,两位公子。”之前那老妇腆着笑脸进来,“不好意思啊。今日是我们招待不周。”
“老媪,原来你们芳菲楼是这样做生意的。”南枝一脸严肃,显出不开心。
“那个,公子啊,不是的。是……”老妇看着也似很无奈,“那是穆相君的侄儿,我们小楼无法得罪啊,还请两位公子见谅。”
“我怎么记得,王君之前才下过召令,严禁官宦贵族以权压人,他这明目张胆的样子难道就不怕被人参到王君之前?”
“公子哦,此事说不得,说不得。”老妇连连后退。
“怎么说不得?这世上就没有长久的富贵,我就不信他能永远这么豪横。”
“我的天啊,公子你小声些。”
“你叫我让出黄鹂,我们让了,现下还不让我们发泄?”
“不是……老身不是这个意思。”
“老媪,我且问你,你们芳菲楼在这京中曾经也算是数一数二之楼,如今却做出如此下贱做派,是否是自甘堕落,自触法网?我看我们今日算是来错了地方。”
“公子这是何意……”老媪的脸仿佛更白。
“哥哥,我们走吧。这楼今后也不用来了。”说完她扶着朱九作势出门。
老妇虚拦住她们,“公子听我说,听我说。”
“还听你说甚!”
“公子,老身也知鄙楼如此行为,实属不应该,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你们有甚无可奈何?”
“哎……”老妇看了眼门外,“公子可否进去说话?”
她们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又进到屋中,门合上。
朱九靠着南枝,老妇在对面坐下。
“老身是瞧两位公子面善,也是希望两位公子今后常来光顾,才与两位说起此事的。”
“嗯,你且说来。”
“鄙楼始建于烈王建国末,后来遭遇秦人之乱,秦人攻入京师时,鄙楼上下也曾慷慨捐资,并追随烈王北撤。后来当今王上除奸贼,掌实权,下召褒奖天下助国护国之民,我芳菲楼也有幸名列其中。”
“是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贵楼曾经也是一派正气过的。”南枝道。
“他有春楼会响应王君安抚流民之诏,收入许多流民,我芳菲楼自然也会。而且我认为我们楼主比有春楼那位更有头脑,他不仅收入杂役跑堂,还收入许多南来的歌姬。在楼中伴着歌声吃饭,定会是个不错的揽客之法。”
“是个不错的揽客之法,不过只怕连你们自己也没想到吧。这法子,后来竟会变了味,且越来越不受控制。”
“是啊。最起初有这种苗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