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醉酒,被王背回花想殿。
众人打来水,王接过巾帕亲自为王后擦拭,又亲自替王后拆除头饰和衣物,完毕后叫人都出去。
经刚刚那一番折腾,朱九已恢复了一些意识。她睁着眼。
王道,“孤手重,刚刚弄疼你了?”
她摇头,举举刚刚被他擦拭过的手,“谢谢王。”
王捉下她的手,低头看,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
“王上,王后的解救汤来了。”这时乐锦捧着一碗汤进来。
王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朱九自己想撑坐起来,乐锦立即来扶。
发丝如瀑。
王一只手托在她后背,药碗凑到她嘴边,她很乖地饮下,饮到一半她停下,抬手推给王,“你也饮些,解解酒。”
王又推回来,“小九还不了解孤的酒量么?”
她道,“一点感觉也没有?”
“嗯。”
于是碗又被退了回来。
她只好饮尽。
王给她擦嘴。
乐锦取了碗,立即走出。
王与后一时对视。
朱九脸上含笑,“若今后我陪你出席宫宴的机会多,我这酒量岂不只会拖累你?”
“无妨,孤帮你挡。”王前倾身子,“还是躺着吧。”
她只好又躺回去。王替她拉了拉被角。
“下回你母亲再叫我去,我还是去吧。”她突道。
王的眼神一变。
她捉紧他的手,“我有理由的,你听我说完。若是按最起初,你我不过是商议关系,并无真正夫妻情谊也罢。”她说话条理清晰,看着不像是刚醉过酒的,“但如今不一样。她是你母亲,我与她总不见面不是办法。无论她想见我出于什么目的,为了你我都该一见。”
“小九,母后她不太愿意见到孤……娶妻。”王的眼神垂着,“当初娶你是出于权宜,孤与母后做过保证,宁州事一了,即放你离开。如今却要食言,受母亲责备是孤应得的。”
“你胡说!”她打了他一下,“应得甚!你道你应得的是什么?”
王抬眼与她因为不平而愈加明亮的眸子对上。
“我是你应得的,而你母亲的责骂却绝不是你应得的。”
“是,你是孤应得的。”王展笑。
她又轻打了他。
王继续道,“小九,对南玉孤有深深的愧疚,对母后亦是。他们都为孤牺牲太多,孤想给他们一切最好的。其实孤不介意将来把王位传于南玉,不仅仅是应母亲的要求。”
她看着他,一时无言,只感觉心里酸酸的。
“小九……”他有些紧张,下意识抿唇,“若孤立南玉为储君,势必不能顾及自己的孩儿。在娶你之前孤也的确早下定决心此生不留子嗣。”他紧张地看着她神情,“你……如果怨孤,孤……”
“你就如何?”
“孤……”王的不知所措,眼中的慌乱,她真切的看到了。
“所以我们不会有自己的孩儿?”她问。
捏住她手的那只大掌有些发颤。
“小九,孤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你不公平。你若愿意,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宁州一事的细节孤还没有与你说。贺敏刚反叛,孤的王军就将其团团围困在宁川城。算时间,贺敏被俘的消息应已在路上。当初孤同你提及的杨氏后人,除你之外,还有一人。他一直潜在贺敏身边,这次能兵不血刃拿下贺敏全靠他。他同孤求了一个心愿,即是等宁州回归,他希望能见到自己的阿姐。”
朱九听得越来越迷糊。
“小九,他就是你在这世间唯一还存世的亲人,杨伯圭,你的同胞阿弟。孤已允他心愿了。若你愿意,孤会封他做回濡源太守,到时你与他同归故里,重振杨氏,就不用再陪孤这个寡人了。”
他说这么多,原来是这个意思。意思是,若她愿意,他可以放她离开。
“你愿意让我离开?”
“孤的意思是,若你愿……”
“我愿意。”
王愕然抬头,嘴颤抖着张开,“你……愿意……”
“能与亲人团聚,能重回故里,我为何不愿意?”她掐着手,抑制住想要抱他的冲动。
“是啊……”他垂下头,手从她身上松开,攥在自己身前,“有谁不愿意与亲人团聚呢。濡源是你的故里啊,盛京不是。”
“傅南容,刚刚是你自己让我选择的。”
“孤以为你至少会考虑一会儿。”
“若考虑了还是这答案呢?”
她的问句竟将王逼得要离开,只见他突然起身,“孤还有事……”声音里竟带了哽咽。
朱九坐起身,头晕乎乎的,“你站住!”她扶额。
王步子顿住,背对着她。
“你是要丢下我离开?”
“孤……还有庶务……”
“少骗我!你给我过来。”
乐锦她们闻声进来,正要开口提醒他们早些睡,却听见王后说,“傅南容,你竟哭了!”
乐锦莲蓬吓得心子一抖,立马退了出去。
回到床边的王,脸上的确挂着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