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等送他们的灯几乎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再转向另一边的勤政殿方向,那边只见隐隐约约的几盏檐灯在摇晃。
朱九转身入殿,“乐锦,我自己坐着看书,你不用陪我了。”
“奴婢就在隔壁,王后有事唤奴婢就是。”
“好。”
朱九坐到书案边,一时四周都静悄悄。
她沉浸于书中,浑然不知时移。窗外忽吹来一阵风,将她案上的纸吹得凌乱。她不得不起身去闭窗。站在窗前,她探出身子去够窗页,眼睛看向庭中,却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他旁边还有人提着一个灯,那身影是她熟悉的,就连旁边提灯之人她也熟悉。
但若是他回来了,为何站在庭中不进来?
她微弯腰,只因有树枝挡了些视线。她再细看,只见一人提灯微靠后,前面那人则是直直立着,一动不动。
“王上?”她不确定地喊出声。
那身影动了,闻声转过身来。
提灯之人立即就冲她行礼,“见过王后。”
真是他们。
朱九又推开已关了一半的窗,身子更靠外,“回来了为何不进来?”
桑陈没说话,扭头看向王,王亦没有应。
朱九只好迅速关上窗,然后向门口走去。王正好走上了阶,与她隔着一道门槛相遇。
朱九冲他伸手,他接着。
“饭吃了没?”
他点头。
朱九看向他身后提灯的桑陈,桑陈冲她摇头。
没吃?
朱九又看回王,只见他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他牵着她入内,桑陈不敢跟进来,但显然有话想和王后说。
“究竟吃了否?”朱九摇了摇他手臂。
王牵着她径直朝内殿去,朱九一脸迷茫,最后只看到桑陈在虚空里写了一个西字。
“你忙了整日,晚膳没吃么?要吃的,我让后厨给你做点简单的吃好不好?”
王只是牵着她朝里走,没说话。
“南容,你是怎……”
突然,他像是终于控制不住一般,转身将她紧紧抱住,脑袋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
朱九呆住,然后才慢慢回抱住他。
他比她高出许多,要这样抱她,需得弯了背才行。
难道还是太后?太后又骂他了?
如今的太后已无权势,所能做的无非是凭借他母亲的身份欺负他罢了。即使已被自己母亲错待了许多年,但他却好像依旧没有习惯,还是承受不住。
抱着她好一会儿,他从头到尾都没说何事。朱九不再问,只是不停地抚摸他的背。
很久,他才在她耳边说,“孤不饿。”
“不饿也吃些。”
他沉默后,应了一个“好”字。
然后他放开她,朱九抬头,即使内殿灯火不明,还是能清晰地看见他眼眶的红。他突然转过身去揉眼,“孤换件衣服,小九去帮孤唤晚膳。”
朱九在他身后应了声好,然后出去。
她一到门口就拉过桑陈问,桑陈立即就简明扼要地说了,“下午时分,西宫来人说太后邀王上去用晚膳。只要太后邀请,王一般都会去。王后可以想见,说是用晚膳,其实就是太后在那儿不停地骂。开始还只是指责的言语,越往后,太后连食案上的膳食都推翻,开始咒骂王上。言辞之不堪,小人只恨自己有一双听过那些话的耳。最后,太后甚至……”
朱九心头已不平,在尽力压制,“甚至如何?”
“太后甚至举起食案砸向王,幸亏小人离得近,替王格挡了。王后可知,王上见那食案飞过来竟纹丝不动,仿佛入定般。但即使小人手快替王上挡住,那食案终究还是碰到了圣体。王后可去查看王上右臂,那儿或许有被食案砸到的痕迹,已淤青也说不定,王上不许人碰,因而小人没有看见王伤得究竟有多重。”
“她为何如此恨王上?就为了王上解散密卫?”
“解散密卫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桑陈吞吐。
“桑陈,你不想要舌头孤可以成全你。”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的王,眼眶的红已淡了不少,但眼里蹦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桑陈立即跪地,“小人知罪。”
“孤的话你竟不听了。也罢,孤留不得你了。”
桑陈当场吓得失色,“王上要赶小人走?”
“你跟孤多年,该知道孤不喜欢
“小人该死,求王上别赶小人走。”额头重重磕在门槛上。朱九心一惊,忙蹲身扶他。桑陈不敢犟,担心害王后使力,只好顺着王后的力起身。
王一身宽松衣袍被夜风吹得翻飞,他侧着身子,没看他。
朱九见状,无奈一叹,“是我强问桑陈的。你回来什么也不说,不知道我很担心么?”
“不是什么重要事。”王走到门口,朝她伸手。
朱九道,“不重要么?”
“嗯。”
刚刚那样把她抱得几乎喘不过气之人又是谁呢?
她看向桑陈道,“桑陈你去让后厨给王上做些好消化的吃食。”
桑陈看王,等王的意思,王冷眉,“还不去?”
“是,小人这就去。”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