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孟复跟着他们下山来,皇甫靖和傅南枝姑侄已等在山下。
“臣参见王上,王后。”
“爱卿免礼。”傅南容抬手。
“王上驾临已久,臣却迟来相迎,望王上降罪。”
“不怪卿,是孤让人不得惊扰爱卿授课。南枝和庄儿这些时日少不得让爱卿头疼。”
“王上言重。郡主公爷一心向学,何况还有王后在。”他不加后面这一句,众人还只道他是客气,加了后一句,则让人忍俊不禁。
傅南枝傅庄一时心虚,弱弱地行礼,“二哥。”
“见过二叔。”
王突然肃了神情看向他们,“又让你们先生多费心。”
两人齐齐低头。
“先生辛苦教授你们,你们该有何表示?”
两人乖乖朝皇甫靖弯腰,“让先生费心了。不孝徒有愧。”
“郡主公爷折煞下臣了。”皇甫靖回礼。
“孤念你们给先生添了不少乱,今日代你们宴请先生,以报师恩。”
“谢二哥。”
“谢二叔。”
“臣谢王恩。”
王走在前被孟复和皇甫靖围着,朱九微微靠后,被傅南枝傅庄一人捉一边衣角。
“嫂嫂,二哥太吓人了。”
“婶婶,庄儿差点就说不出话了。”
朱九笑,“你们先生在,所以他才如此。别怕。”
“我们知道,但还是禁不住怕。”
朱九捉住她的手安抚。
众人入席,王上王后举杯向两位大人。王上道,“观天司可以说是白手重建,能有如今模样,全靠孟卿努力,孤和王后今日要谢爱卿一片为国之心。”
“臣有愧。”老大人又开始抹泪,“臣离京四载,在山上无日不思王君。前些时日得见王后,知王君有妻,已拜遍诸天神佛,谢天神顾念吾王。今日又得见王君,臣愿已满,再无他求。今后只看寿有多长,则观天多长,方不负王恩。”说完他就仰头一口闷了。
众人一惊。
傅南容自然动容,“东升。”
这一声更教孟复泪花闪烁,“王君还是头一次唤臣的字。”桑陈从阶上下来,递给他一根巾帕。
他接过去低头抹泪,“臣命如鸿毛,却活到如今。当初观天司二十来个职官,只剩臣一人,臣何曾想还能见到大魏有复兴之日。”
“你的路还长着呢,东升。”王笑道,“孤答应你,有一日定给你找来你所说的浑天图。”
“谢……王上。”泣不成声。
桑陈递给他第二根巾帕。
王饮下那杯酒,朱九看向他,在他眼角亦看见了泪花。
她将他的酒杯再度斟满,他便举起向皇甫靖,“皇甫先生。”
“臣在。”皇甫靖本沉浸于孟复带来的情绪中,突然被唤,堪堪回神。
“从天赐一年,先生来到盛京。先是南枝,再是庄儿。他们都是顽徒,这些年,孤忙于庶务,疏于管教,全赖先生教导。先生大才,纵是孤,亦受益良多。今日,孤与王后要谢先生多年来对两个晚辈之尽心教导。”
“王上言重,臣才疏学浅,蒙王上看重,才忝居此职。王意深厚,臣敢不尽力!”
“先生莫谦虚。南枝自来是不服管的,当初连孤也无可奈何,先生却能令她耐心受教。先生可知,当年孤有多感激有先生在侧。”
朱九在皇甫靖脸上难得见到那样的表情,是被王君夸赏之后的羞赧,还带着喜悦。
傅庄傅南枝亦第一次瞧见他们先生那模样,不觉呆住了。
“臣从长安来,在王朝纷纭人物中,能有一席之地效力,得王君赏识,是臣之幸。”
“云从龙,风从虎。皇甫大人与吾王是互幸。”刚刚还哭过的孟复便说了这样让人忍俊不禁的话。
皇甫靖发出笑声,举杯向他,“借孟大人妙言,某敬大人一杯。”
孟复立即相应,“先生声名震天下,老朽不敢当。”
“孟大人一心为君为国,某钦佩不已。”
“先生谬赞。是王君感念先王,老朽不过是沾先王之光。”
“孟大人何必谦虚。王君亦说了,先生将观天司白手重建,实属大功。”
“老朽如此细末之功不敢称大。倒是先生助吾王重建圣学,大魏学子日日有增,人才后劲充足,此乃万世之功,令老朽钦佩。”
两人开始不住地互赏,傅南枝傅庄被他们的你来我往给惊呆。
朱九则低声笑道,“难得见皇甫先生这般活泼。”
王凑过来道,“孟复年轻时就是因为直言才被当时的太史令打压,谁知因祸得福,秦人入侵时,他刚被卸职归家,躲过京师之乱。不过听他话里话外,对当年同僚挤压之事并不放心上,只惋惜如今形单影只。”
“王也是看他全无害心,一片赤诚,才如此宽纵他,对否?”
王看向阶下还在和皇甫靖互敬的孟复,道,“主要还是看他的能力。”
朱九笑,“王如今心思半分不在天文上,诓我呢?”
“若不在,孤何必建天文殿?”
“别以为我不知道,天文殿乃王的祖父生前欲建而未成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