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散后,朱九先回营帐,傅南容再去处理一些事务之后方回。
在此之前,红缨与她在帐中说话。
“夫人,莺儿的手臂都敲肿了。”
“啊?严重么?”朱九才知晓。
红缨道,“属下已为她上了药。”
“莺儿是她们中年纪最小的,力气却最大,听阿鹂说,还会些功夫,不过不算精。一直想学,但遇不到好师父。”尽管在军营,朱九还是习惯散发。
红缨在她身后为她梳头的手一顿,“夫人。”
“嗯?”
“属下可以教她。”
朱九扭身看她,表示惊奇,“红缨,你是说愿意做莺儿师父?”
红缨点头,“属下看她年纪虽不大,身子骨也不算顶好,但有韧劲,就像……”她在找寻可以形容莺儿的词。
朱九道,“就像悬崖上坚韧的花草?”
红缨点头,“夫人说得是。”
“所以看上人家了?”朱九笑。
“也不全是因为属下自己。卫中如今人员凋零得厉害,王上早嘱咐过属下们要留意人选。”
朱九的心情转而沉重起来,“他们在无人看见的战场上牺牲了。王能做到对燕军知己知彼,全赖他们。红缨,等大战后,我们要为他们造册记名,传入史传。”
“谢夫人。不过我们大都是孤儿,其实有没有人记得无所谓。”
“胡说。”朱九道,“我记得,王亦记得!有所谓!”
红缨一笑,“有夫人记得属下,属下就高兴。”
“王已不重要了?”朱九笑道。
“……”
“孤如何?”王进来了。
红缨一震,然后急急退开。
王直直走过来,带来一阵风。
“事情处理完了?”朱九岔开话题。
“嗯。”
“红缨,你去休息吧。”朱九道。
红缨于是退下。
“刚刚说了甚不能告诉孤?”他何等聪明。
朱九只好从头开始解释,“红缨说想收莺儿为徒,教她武艺。”
“莺儿?”
“击钲鼓那位。”
“倒是个好苗子。”他揽着她走到床边为坐下。
“然后红缨就提及影卫如今减员严重。”
王的神情亦变了,低眸。
朱九握住他的手,“我便与红缨说,将来我们要造一个名册,将他们的名字都列下来,到时记入史书,让后世人皆记得他们。”
“这个可行。”
帐外风还在呼啸,拍打着帐面。
“风如此烈,只怕会下雪。”朱九道。
“下雪无妨,”他笑,“就是河冻上亦无妨。”
朱九笑,“王已有胜计了。”
“不负孤如此耐心,终叫孤等到这样天时地利人和同在之时。”
“我在京里等你,等你驾马得胜归来。”她靠近他耳边,温热气息吐在他耳旁。
“好。”
过了会儿,他道,“黄娘子她们可先行归京,你要陪孤到最后一刻。”
“王,自古少有君王征战还带夫人的。”
“那是他们没有像你一样敢于来闯军营的夫人。”
朱九笑,“我一直好奇,为何什么也未做的我,却被王的将士如此欢迎。”
“什么也未做?你不是带领都人做了棉衣?”
“那非我所想,亦非我所领。”
“但源于你。”
“还有么?这也不算什么。”
“可还记得蒙赢?”
“自然。”
“大河如今能阻燕人这么久,多亏他在入冬前于要紧处修好大堤,固住水。将士知禹王图乃你所绘,你道他们感激你否?”
“这主要还是蒙赢的功劳嘛。”
“你亦功劳不小。”
“就因为这些,他们便如此热情?”朱九还是不信。
王笑道,“小九还想如何?想要顶过孤去?”
“顶过王自是不行,王这一身孔武有力我就望尘莫及,还有这头脑。”她连连摆头,“不行。”
她趁机抱着他脑袋一阵揉。
王笑,“小九将战局看得清楚,与孤分明不相上下。”
“那也是王带得好。”
“小九,孤再教你战争之法如何?”
朱九一愣,然后道,“我这胳膊,王确定?”若是以前,她还真想与他并肩作战,如今虽比之前好些,但力气还是不够大,杨弗身子底子在那儿,终提升不到哪儿去。
“好的战场指挥家,是不需亲自握刀捉弓的。小九可知战国孙膑?”
“自是知晓。”
“他便是如是人。”
“王很欣赏他?”
“自古能军者,孤皆欣赏。”
“王却总冲锋在前,为何不学之?”
“孤亦有孤之战法。”
“王因弓马娴熟,一身才未有伤痕。”她的手抚上他后背,他身上的伤不来自敌人,反倒皆受之于自己母亲。想至此,朱九便不开心了,“但战场刀剑无眼,王可否多多注意?”
“有你做的棉衣在,孤不怕。”
“它难道能抵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