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为何站这么高?”乐锦心有余悸。
“我取信纸。”
朱九慢慢托下那纸,乐锦接住,然后朱九才从凳子上下来。
“没纸了么?”乐锦纳闷。
朱九拍拍手上的灰尘,然后用巾帕擦手,道,“这纸不够长,王上要求我写得比他长。”
原来如此,乐锦道,“夫人下次拿东西记得叫我们,不可再自己爬这般高了。”她已开始为她裁纸。
朱九坐在椅子上,笑道,“我屋顶都去得,这有何妨?”
乐锦裁纸的手一顿,然后看向她。
朱九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假装捉起茶杯吃茶,然后眼神瞟向窗外,并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说完就是自己笑。
乐锦继续裁纸。
她给她裁了长长一张纸,铺在她面前,然后,“写吧,夫人。”
朱九看着那纸,用手臂比了比,笑道,“乐锦,你是要让我写一天么?”
“夫人可以慢慢写,反正影九明日才走。”
“红缨可回来?”
“尚未。”
朱九看了看外面天色,“她若回来就告诉我。”
“好。夫人慢慢写,奴婢出去了。”乐锦向外走,朱九于是提笔。
“南容,知王军伐燕,一路势如破竹,我心甚喜。燕地民心,君费心收纳,最终效果亦不负君之努力。故我亦以为君之收燕全境指日可待。
君言燕地风土人情如何如何,可细说否?我甚好奇。若遇描述燕地之书,君可否附寄一二?
李茶先之名在君信至前,我已听皇甫先生提及,先生赞他才比章相君,我本不信,但今日见君如获至宝,便能想象其才了。有他助君,君之伐燕定是如虎添翼。
君是何时听说南枝亦随军南下的?可有骂她?我想,南容是她哥哥,从来最疼爱她,知她有心为大魏,为哥哥们助力,定不忍心骂她。燕人退却之后,陆吾信至,南枝阅后即来抱着我,求我应她南下追随哥哥们。你知我对他们最是心软,我也的确受她触动,因而允她了。南枝在长安时就不曾歇着,回国之后,她亦不断绝地努力,如今骑射已很可观。南容,给她一些机会吧。
南容,陆吾手臂伤如何?南枝见了定伤心,君与南虔他们可有好生抚慰?在京时,我不曾告诉她,只因我不想看见她伤心。
伐燕顺利,君亦请小心。只要是战场,便刀剑无眼。虽然自古征战少有不受伤者,但我还是还是还是期盼王君能平安归来。
盛京近来已足够暖,我白日只着两件衫,不知君在军中如何,燕地比之盛京应更暖吧。庭中青梅开花,白白一团,很是可爱,我为君折一枝向北的送来,或可聊解君思。
南容,容容。”
她在心底久念王的名,若他在身边,早抱着她了,可如今……眨了眨酸涩的眼,她慢慢卷信。
卷到一半,才想起要去院中折枝。
她来到院里,石岩阿水走过来,笑眯眯,“夫人信写完了?”
朱九点头,“嗯。”
她踮起脚,抬手去够枝子。
“又折枝子啊?”石岩脱口而问。
阿水立即就戳了他,示意他闭嘴。
朱九手一顿,然后才又去选。
“这枝如何,夫人?”石岩自然比她高,很轻松就够到了,“这枝花开得多。”
朱九放下手,点头,“好。”
石岩于是一折,脆响。他小心取下,托在手心,递给朱九,“夫人。”
朱九捉了枝子底部,冲石岩一笑,“谢谢石岩。”
石岩摸着头笑。
朱九进殿,阿水跟进去,石岩立在外面看。
蓝鱼儿团绣两个从外面飞回来,肚子鼓鼓的。
它们先和石岩玩了会儿,然后就飞到朱九的窗台去,看见她和阿水正在卷信。
只听见她对阿水吩咐了几句后,阿水握着信走了出去。
然后它们才出声唤她,“陛下。”
朱九看过来,冲它们笑,“觅食回来了?”
“嗯。”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
朱九冲它们招手,它们便乖乖地飞了进来,停在她面前的书案上。
“这宫湖里的鱼是不是都要被你们吃尽了?”朱九将它们的滚圆肚子一一摸过。
“陛下,蓝鱼儿今日吃鱼还在抱怨呢,说想吃别的。比如说兔子老鼠之类。”团绣道。
朱九笑问,“想出去了?”
蓝鱼儿低头,“没有。”
但那样子很明显是想。
朱九叹气,“之前我们都不赞同王上对南枝庄儿管束严,如今我对你们又何尝不是呢?不过都是关心则乱罢了。我们总以为你们脱离了我们视线就会遇到危险,但你们的天空不该只局限于此。蓝鱼儿和团绣如今都长大了。”朱九低眸,两只手摸着它们脑袋,两个小家伙都歪着头在她手心蹭,“你们两个今后若想出宫进山林,尽管去吧,我不再拦你们。”
两只皆愣住。
“不信?”朱九笑问。
“陛下之言小雀自然相信。”只是不敢相信。
“但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