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众人只觉似过了两年。
朱九尤甚。
都知道最终会有消息传来,但究竟哪日传来却都说不准,所以此为最抓人。
朱九心头本急,但为了不让众人更忧心,只能使劲藏住,表面显出淡定从容。也正因为此,王宫里的慌乱氛围这才有所消解,大家逐渐恢复了镇定。
她的忧心,只离她近,了解她之人看得明白,但他们知她用心,便什么也不说,只陪着她。
她救助的那只小鸦今日已能站立,也将那日未说完的话说完,与红缨所言一般无二。
朱九道,“你竟也能听懂人言。”
“小鸦自小受人带领,自己也常在城池村庄周边停留,故而能听懂。”
“为何从燕国飞到盛京?这中间可不近。”
“如今南边越发炎热,小鸦已受不住了。”
朱九闻言,心头再度担心起前方的大军。
燕国比盛京还热?
难怪会发生叛乱。
“你那晚当真没看见魏王出来?”
小鸦想了想道,“小鸦正对那营帐正面,所以小鸦可以确定正面不见魏王出来。”
朱九心头升起惊喜,“意即营帐后你看不见?”
“是。”小鸦点头。
朱九笑,“他定从帐后逃出了。”
“当时魏王营帐前有几个身影反应很快,立即与叛军交战,但叛军远远就射了火箭,他们几人根本挡不住。那营帐眼看着就烧了起来,有不少人影钻了进去,叛军也跟着钻进去,然后不久营帐便倒塌了,在那之前挤出来几个人,身上都带火,有叛军有魏军。却没有魏王。”
朱九本有了一丝庆喜的心再度沉重起来,“之后呢?”
“之后直到那伙叛军上马逃离,那倒塌的营帐里都不再有人出来,小雀眼见魏军乱了,也以为魏王死了,但燕人皇帝还在,或许即将反攻,因而自认为可以猜到结局,便没再继续观战,而是启程飞来北方。回来途中又见到魏国境内大乱,心头更加笃定,这一次,魏国或许要乱。”
朱九问道,“所以你认为大魏会输?”
小鸦道,“小鸦只是依据自己所见,作如是推测。”
“燕国毕竟只剩三城,为何还认为他们有反攻的机会?”
“因为小鸦可以预料,只要魏王身死的消息传出,那些降附的燕国郡县只怕要再度倒戈,重回燕国皇帝怀抱。”
朱九感叹自己来凡间遇到的都是不凡之雀。这小小一只乌鸦,竟也能预料人间事,还预料得如此到位,让她一时难以反驳。
的确,若魏王当真出事,燕国那些已纳入魏国的土地难保不会再起兵戈,而那些他收纳的人才或许也有人会再度背叛。
到时,魏军不能再继续攻燕,只能退回大魏。
那这半年的伐燕给魏国带来的只有疮痍,还有失去一个绝好的王君。
魏王没有子嗣,接下来王朝会混乱,而就算很快选出了一位继任之君,也难保证还能有魏王之才。在如此大争之世,魏国如日中升的国运或许将止步于此。
而还有一点。
他若此时真死在伐燕战场,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么烛阴便不算历劫成功。按照规矩,他的魂灵将被永困幽冥。虽然朱雀安慰她说,以他本事,将来在幽冥能做到冥君也不一定,但他的国是九阴,他的民也还在那里。他从小那般热爱那里,却再也回不去,她怎能不为他感到心痛?
九阴是天界人人闻而摇头的地方,他却一提起眼里就冒光亮。只因那里有许多爱他护他之人。
为了他们,他竟愿意舍身幽冥。
她却不容许他如此对自己,她说过要帮他。
可是她如今一介凡躯,连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都难做到,谈何帮他?
小鸦见朱九神情沮丧,安慰道,“这几日小鸦能看出尊者甚是挂念魏王。其实这都只是小鸦的推测,当不得真。小鸦也说了,那晚根本没看见魏王身影,说不定他早就被那些人救着从帐后出去了。”
“我如今能做的竟是只能祈求他没事。”朱九苦笑,“谁曾想,做凡人会如此无助。”
“尊者当不是普通凡人。”它倒是眼睛尖。
“但我目前的确身无长术。”朱九张开两只手,“什么也做不了。”
“尊者并非什么也做不了。这两日小鸦明明看见尊者在安抚其他人,这就是顶重要的,也是很难得的。毕竟尊者自己也很担忧,但却还是稳住了大局。”
“大局并非我稳住,而是前朝那些大臣。”
“但尊者应也做出了努力。”
“我无非是说些话罢了。”
朱九靠进椅背里,眼望着庭中的日光,喃喃道,“盛京如今越来越热,去年这时我早就觉得难耐了。今年却一点也不觉得。”只因全心都在南边那人身上。
小鸦的脑袋跟着转向庭中,那日头看着就让它害怕,“这些日子多谢尊者照顾,小鸦不久或许就要离开。”
“去何处?”
“继续往北。”
朱九看向它,“你还没与我的两只小雀说过话。”
小鸦摇头,“那只蓝色的大家伙说的是要吃小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