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朱九被收拾停当。乐锦等她上床了好灭去多余的烛,可她还直挺挺坐着。
“乐锦。”
“奴婢在。”
“谁家新妇新婚第二晚一个人睡啊?”
“……”乐锦愣住。
“我终于知晓你们王上为何要娶我。”
乐锦愣愣地望着她。
“当…摆…设。”一字一字吐出。
“和那,还有那,一个道理。”她指了指屋中的屏风和花瓶。
“王后……”
“哎!不!花瓶是没资格叹气的。”说完这话的朱九倒头就睡。乐锦替她掖被子,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没有本事吐出。
她从殿内出来,石岩还等在外面。
“怎么了?”他看见她皱眉。
“王上当真说今晚宿在勤政殿?”
“千真万确,石崖亲口和我说的。”
“为何?明明白日里那么相近。”乐锦想不通。
“只能解释为,相较于王后,咱们王上更离不开政务。”
“可是这才第二日,王后刚刚伤心了。”
“那你可为王上作了解释?”
“我解释不出口。”
“总要说些什么才好。”
“什么也说不出。”
“乐锦,你的嘴不至于这么笨。”
“不知为何,今晚就是笨。”
幸好乐锦没有解释,解释就等于掩饰。因为在接下来好些天里,魏王都没有出现。乐锦想想就后怕,若那晚自己真替魏王做了解释,那要再想多少借口去缝补?
不过,那人似乎不需要她的解释。因为王后只那晚象征性地表露过伤心,之后日日夜夜都过得开心得很,仿佛有王没王都一样。
她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之地,却在短时间里迅速融入,和这里的人相识相熟,相谈自然。除了王后该做的事,其余的她几乎都做了。
她喜欢鸟雀,但冬日里没什么鸟,她就爬树去看废弃的鸟窝,说是想从里面遗留的羽毛猜出是什么品种。
她喜欢玩雪,一点不怕冷。穿得极少还去冰面上滑,摔倒了,把他们吓个半死,她自己则躺在冰上呲着牙笑。
她又去爬问天楼。不知为何,有一日就是打定主意想登顶,但顶楼有大钥锁着,钥匙需问王上拿。她于是连日来首次提出想去王上所在的勤政殿。
她和上次一样顺利进去,只是魏王这次不在,她只好坐在里面等。小监们进来把火拱旺,她则站起身去那些书架前站立,抬头看书名,有兵书,史书,纵横书,大都是帝王之书。再往下看,一本名为“大魏十二郡集”的书吸引了她。她踮起脚取下,上面还包了层油纸,可见被爱护之深。
她走回火盆边坐下,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一段文字:臣重走访各地,绘成此书……
写这书的人名重,前面是介绍。
她又翻一页,是地图,地图上写着河西州三字。想来这就是魏国河西的地形图了。
她看见一道粗粗的线弯成倒勾形,在那最弯处之下,写着一个地名,叫悦拔城。
再往下看,是一大段文字,介绍着此地风土人情,这倒勾起朱九兴趣。以至于她一页接一页的看,最后忘记了时间。
魏王从外面回来,被人告知王后来了。
他入内,便看见她正拿着郡集在看,想到底下人报告的她这些日子在宫中玩得风生水起,此时这般安静坐在这里的人仿佛不是她。
桑陈跟在王的后面进来,接住王解下的氅衣,而他看见王后还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依旧在低头看书。
他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王却摆手示意他出去,他只好悄声退出。
魏王走到火盆边,弯腰,伸出手烤,挡住了朱九看书的天光,影子印在她书上,这才让她抬头。
他也正看着她。
“你回来了?”她露出笑。
“等很久了?”
“你这里的书很好看,很有意思,所以没觉着很久。”她举起手中的书示意,“你的这位叫重的臣子写书还蛮有趣的,介绍大魏各地风情竟像写戏一般,看得让人不忍释手。你坐不坐?”她挪了挪屁股,小榻上还可以坐下一人。
魏王于是坐过去,她看见他的手指通红,于是再朝旁边挪了挪,想让他更靠近火,“你再过来一点。”
魏王道,“无妨,孤不是很冷。”
朱九便笑了笑,低头又翻过一页书,然后屋中一时只剩炭火燃烧的声音,很静。所以在王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朱九竟觉得很好听,“此人姓吴,娄烦人。自建国末就开始周游大魏,花费近二十年才写成此书,里面不仅有各地风土人情,还有这几十年大魏的兴衰。”
“是,我看见了。在第一章的河西就看见了。河西百姓当年见到你过河真的是成千上万拖着自家门板去帮你搭浮桥,助你过河么?”
魏王回忆起那时候,“那是孤也不曾想到的。孤从不知民意可以到这地步。”
“他们长期受刘辰压迫,望你如久旱望甘霖。”
“这里有记载濡源的事,你可看见?”
“濡源?”朱九不知是何地方。
“嗯,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