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园中草木萧索，枝丫无精打采地伸着懒腰。好在今天的阳光足够温暖，草叶间的霜露折射晶莹五彩的光线，像一朵朵琉璃作的小花儿，映得园中恍若春日。

阮清坐在院中竹椅上想事情，手里随意地翻着本书。也许是昨夜和他聊天有些晚，冬日午后的阳光又太惬意，她靠在竹椅上，在满院阳光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自小楼上醒来，从窗口望见园中的那个女孩儿。

他慢慢下楼，放轻脚步朝着园中竹椅走去，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俯身拾起摊在她膝头的那本书。

阳光在雪白的书页上雀跃，有一枚枯叶落进书里。他取出那枯叶，一段文字展露在眼前：

“……而你的爱又是这样疼痛地呼唤我，像永久的苦楚、永久的指责。但是，你向我，向你自己，承认内心的每一种感受，这是好的……包括怨恨，包括羡慕、嫉妒、残酷。我们为体验这些可怜的、美妙的、灿烂的感觉而活，每一种被我们排斥的感情，都是一颗被我们熄灭的星星。”

淡金色的阳光笼在书页间，书上的文字似乎在微微发光。他用手指抚过那行字，在心底重复了一遍：我们为体验这些可怜的、美妙的、灿烂的感觉而活，每一种被我们排斥的感情，都是一颗被我们熄灭的星星。

他轻轻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心满意足。

阮清模模糊糊醒过来，见傅珉站在她身边，手中拿着一本书。

她揉揉眼睛，认出那本书是自己刚才在翻的，一抬眼又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阿珉？”她下意识地喊他。

阿珉笑着点点头，把书递回她手里。

阮清接过书，见书页被折起一角。

阿珉抚着她的头发，语气带着小小雀跃，“阿清，我看卧室的日历上标着，今天是平安夜。我想和你一起过平安夜，”他低下头看她，“好不好？”

阮清读完了被折起的那一页，闻言抬头看他，看见他脸上的期待神色，于是她点了点头。

华灯初上，他趁着偷来的这段时间，早早拉着阮清出了门。

阮清握紧他的手，眼前人虽然比自己高不少，却莫名觉得像牵了个小孩子一样，担心他乱跑。

夜色温热，街上的路灯早早亮起来，路旁的树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灯串，一簇一簇的，光华流转，像流星雨。

路边的小店里传出悠扬的乐曲，小贩支起了铺子，挂上一串串琉璃灯，摆上大捧的鲜花和精致的平安果，行人成对成对的，顺着乐曲在街上流淌，每张脸上都带着期颐和笑意。

阮清和他走在人群中间，手拉着手，不必担心会在夜色里失散。

主街很长，一边是大大小小的商铺，另一边围着石栏，其下是穿城而过的江水。

逛了一会儿，阿珉拉着她往江边走。

在距离繁华灯火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人在江边拉小提琴。

朦胧的夜色与明亮的路灯错落，大家都远远站着，并不靠太近，似乎这样能让音乐飞入更遥远的夜空，召来驾着麋鹿的白胡子老人。

阮清和他驻足听了一会儿，天空中忽然飘起雪来。

耳边传来小小的惊叹和欢呼，江水流动的底奏和温柔明亮的琴声交织在一起。这旋律令人沉醉，爱侣们在这场初雪中接吻。

她伸出手去接飘落的雪花，一侧头看见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他的眼睛里映着月色和雪色，阮清也看着他，放轻了呼吸。

他抬手抚摸她的头发，为她拂去发间的细雪。然后搂住她的腰肢，把她完完整整地拥入怀里。

他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微凉，但皮肉下的热度很快涌上来，拽着她一同往温暖的水底沉溺。

松开手臂，他的面庞一点点向她靠近，在唇瓣相触的前一刻停下。他垂眸安静凝视着她，眼底有小小的光在闪，几乎带着一点儿虔诚的意味，好似在等待神明降临。

距离太近了，他呼出的热气柔柔地掠过她的鼻尖，扰乱了她的呼吸。

脸上的热度腾起，她好像一分为二，一半漂浮在飘雪的冷空气里，一半沉没在他眼底的海域。

她犹疑着不敢吻他，分不清心脏里那沉甸甸的感觉名为何物，是爱情抑或怜悯。甚至，她不能肯定，这是不是属于她的感情。

在信徒纯粹赤诚的注目下，神明没办法欺骗他。

他若有所感，握着她的手腕，覆上她的手背，好让她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上自己的脸颊。他轻轻地笑，宛如月色流过，“我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你以为在心里的，也许在别处。”

她忍不住也笑起来，嘴边浮起两朵小小梨涡，“在哪里？”

他的拇指缓缓揉过她的嘴角，声音温柔底哑，“在这里。”

大雨淅沥，水泥地面凹凸不平，片片水洼如同无数面镜子，映着灰蒙蒙的天光。雨水不断、滴落、飞溅，搅碎镜面又汇积更多。

阮清握着伞柄走在路上，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积水。

阮清思虑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症结可能还是出在傅珉的过去，那些痛苦的事可能和阿珉玩笑中“非常爱自己的妈妈”以及“意外离开”有关。她之前通过傅瑶联系上了傅珉的养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