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你看这是什么？”陈阿多大叫。

雪早已经停了，两人无头苍蝇似地行了半日，陈阿多半点力气没有了，靠着树瘫坐下来，却意外发现了还未被雪完全覆盖的印记。

“脚印、马蹄印、车辙印，”玄应俯身仔细查看，“可能是那车队留下的印记，是雪停之前的，应当已走了颇久。”

“可能他们放弃找咱们了……累死了，晚上可怎么办？这样瞎转下去，等到晚上，恐怕要冻坏了。”陈阿多眼睛里刚亮起的光暗淡下来。

玄应抱着剑鞘也靠着树坐下，“循着他们留下的印记，应当能走出去。”

陈阿多叹口气，“只是不晓得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万一刚好落入贼窝可咋办……”

有雪从树梢落下来，掉在陈阿多脖子里。陈阿多冷得脖子一缩，伸手去掏，指尖刚触到，那雪块儿已融成一滩冰水。

“诶，阿朝，你那把会飞的剑呢？”陈阿多擦着脖子，撇了眼默然望着远方的少年，这才发现少了点什么，少年背上一直背着的剑不见了，怀里只剩下剑鞘。

玄应闻言，眼神不动，“去探查周围的情况了。”

“哦，哦……啊？”陈阿多目瞪口呆，一把剑还能“探查情况”？阿朝不愧是天玄出来的，可真是厉害……

方才玄应在确认雪地里的印记时，阮清便向少年提出让自己去探查情况。少年没有阻拦，玄清剑便自个儿飞出去了。

剑若是生出灵识，则不再需要完全依赖主人的元气，可以自己从天地间炼化一部分元气。

玄清剑原本通体莹白，在雪地潜行，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肉眼难以察觉。再加上阮清现下只是一柄剑，封闭了对温度的感知后，寒冷并不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作为剑灵，不必辨别方向，她亦能直接感应到剑主的位置。由她出去探看四周情形，既不会迷路，又不容易被发现，还免得那两人多耗费体力，简直是个十全十美的法子。

见少年紧盯着一个方向，绷直背呆呆坐在那儿，陈阿多凑过去，“难得见你……紧张？你要不靠着树歇会？还是你担心那剑走丢了？”

“……玄清剑之前没离开过我。”

陈阿多听到“玄清剑”三个字，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之前在那天玄山上，我听那些道长都叫你玄应，你的剑也跟着你姓啊？”

少年沉默片刻，并没有向他多解释天玄的规矩，只道：“我改名了，现在叫‘朝玄应’。”

陈阿多一愣，继而笑了，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朝玄应’，这名儿好啊……”

阿娘曾说，她年轻时候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时她还姓朝。阿朝如今愿意用“朝”字作姓，一定也是挂念阿娘的，不会怪阿娘没早些来寻他了……

“咻”地一声，眼前划过一道雪光。

陈阿多定睛一看，那把叫做“玄清”的剑，还真自个儿回了剑鞘。

只见阿朝低头摸了摸剑柄，目光专注，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道：“休息好了么？”

陈阿多点头，扶着树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走吧，”玄应先他一步走在前面，“玄清在不远处发现了些东西。”

没一会儿功夫，眼前出现几个翻倒在地的货箱，被雪掩了一多半。陈阿多上前拂去些雪块儿，辨认半晌，“这是之前那个车队的货箱。”

“嗯，”玄应从跌出货箱的木箱里取出一卷书，“木箱里的东西没有浸湿，晚上睡在货箱里，将书烧了取暖，能挺过这一夜。”

许是冬日太短，暮色来得急匆匆的，繁星亮晶晶撒满夜空，寒气涌上来，露在外面的皮肤因为寒冷而生出一片鸡皮疙瘩，陈阿多哆嗦着，往火堆里又投了一卷书。

火光映亮少年的眼底，他仰头望着星空，浩瀚星海中，一刃弯刀似的孤月高悬。

“天玄的夜空和别处的夜空，似乎没什么不同。”玄应通过意念向玄清剑道。

玄清剑似乎有些躁动，围着火堆飞了一圈，又回到玄应手边，“还不都是同一片夜空。”

玄应抚上剑鞘，“玄清？怎么了？”

阮清也说不清。火堆中火光摇曳，火舌慢慢舔舐过书页，一箱书很快便化作灰烬。

“只是想起白天的时候，你说瑞城里一派祥和，城外却山匪横行，”阮清隐隐忆起天玄山上那场诡异的仪式，“这世道不知乱成了什么样。”

火光弱了些，玄应随手又取过一卷书，投入火堆前瞥了一眼，见书封上印着“玄纲纪”三字。再翻一翻木箱，一整箱全是《玄纲纪》。

见阿朝突然翻看起箱子里的书，陈阿多停下投书的手，“怎么了阿朝？这书有什么特别的？”

“你可识字？”

陈阿多摇摇头，脸色似乎有些羞红，“……这书讲的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玄应垂目望着手里的《玄纲纪》，在天玄时毁坏圣书是要受罚的，可如今……他将一本《玄纲纪》投入火堆，“讲的天祖得仙人指点，进而救始主的故事。”

“哦哦，这个我知道，”陈阿多露出一点儿得意神色，“玄初观的道长常常布道讲学，我虽然不识字，陪着阿娘却也听了好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