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轻扇，晴云微漾，天气好得出奇。

众人赤足淌过山涧，缘溪而行。一路上草木葱茏，群林列翠，不时传来三两声清脆鸟鸣。踏过磊磊涧石，穿过曲折幽碧，一会儿走平坦洼地，一会儿攀高峻山石。仿佛并无一条既定路线，随性取道。

众人是在山中走惯了的。孩童活泼好动，爬上爬下，似有用不完的精力。老人精神抖擞，腿脚强健，也不需别人来搀扶。反而是玄应走不惯山道，渐渐落到人群最后面。

这般不加修饰的自然意趣，在天玄是不多见的。天玄的山径总是垫着石板，要么也铺满卵石，道边常常种些木樨，种类繁多，不一而足。譬如香味最浓的晚金桂，枝叶繁茂的大叶黄，花开得最多、香气却最清幽的柳叶苏，还有叶片宽大的波叶金、花球秀致的小叶佛顶珠、花色鲜艳的朱砂丹、大花丹……

除了木犀，玄应所知甚少。是以众人走在山间，偶尔指着某些花木拷问小儿，问其名称、滋味、药性……玄应一样不曾听过。

高明原本与沉潜走在人群最前头，此时不知为何落到最后来，同玄应并肩走着，状似随意地低声闲聊，“朝小弟，那日你初醒时，我便见你望着沉潜发愣；今日一路上，也见你频频注意沉潜，却不知是为何？”

玄应正踏过一块山石，听了高明的话，停下脚步，“我有一位亲人……与他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我的亲人不久前故去了，所以初见他时，不免有些恍然。”

“原是如此，”高明低叹一句，拍拍玄应的肩膀，“朝小弟节哀。”

玄应点点头，垂眸行路。

又走了一会儿，路过一眼清泉，众人停下来歇息。扶光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木瓢，盛了半瓢泉水递给玄应。的确有些热汗淋漓、口干舌燥，玄应于是饮下，泉水甘冽清甜，凉意沁人心脾。

在泉水附近寻了一处渟渟溪流，众人坐下来分食糕点。溪水清澈见底，有拇指大小的鱼儿在其间巡梭。小船儿似的叶片铺在水面上，装着各色点心，顺着水流款款飘下来。众人沿着流水次第坐开，随手取食。

叶片上除了盛些点心，也有盛果脯的，还有的盛着一堆月牙儿似的红花。见玄应似是有些好奇的模样，扶光伸手捉住一只载花的叶儿船，拾起一朵红花。取下月牙尾端的花萼，露出浅红的花瓣根部，唇舌轻轻一吮，清甜花露便在口中化开。

玄应学着扶光的模样食花，尝到甜丝丝的花露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若英坐在玄应对面，抬手递给他一块米白色的点心。扶光在一旁解释道：“尝尝？我们叫它‘寒酥’。”

寒酥甫一入口，浓醇米香散开，凉滑软糯，像嚼着一朵绵绵的云。

手中的寒酥才咬了一口，扶光又往他另一只手里塞了一只“翠盏”。看起来是用某种宽大柔韧的叶片叠成的小杯，里面盛着某种泛着黄绿的液体。

扶光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去年沉潜教我们用花蜜酿酒，这是我收集了上百种花蜜酿成的“百花酿”。”

玄应啜饮一口，顿时被满口的甜腻呛得直咳嗽。

扶光有些失落，接过他手中的翠盏一口饮尽，疑惑低喃，“一点儿也不辛辣，明明这么香甜啊……”

沉潜此时恰好从两人身后走过，见此，不由笑着伸手点了点扶光的额头，“不是不够香甜，是香甜得过了头。”

沉潜又另外递了一只“翠盏”给玄应，“试试这个？”

玄应犹豫片刻，还是接下，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初入口时是带着果香的酸甜，咽下去以后属于酒的辛辣才一层层返上来，不过并不浓烈，与残留的淡淡酸甜杂糅在一起，滋味奇异。

众人在席间谈笑，聊的内容五花八门，哪种根茎可以入药，什么花草可以染色，花月、雨雪、云的形状和播种的时节……

高明却起身，削尖了树枝，累起石块，在岸边搭起架子，不知要做什么。

扶光见了，眼睛一亮，兴冲冲爬起来，扔下一句，“我和高明一起到下游捉鱼去，若英你照看小哥！等我回来给你们烤鱼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