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场景开始摇摇摇欲坠,李平眉头紧皱,抬头茫然四顾。
“……我明明在公子身边……不对,我回来接娘了……”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老妇人身上。
那妇人坐在那里,头发花白,脊背佝偻,如同一尊泥塑。
“……娘,我回来了,我回来接你了……”
李平双手并用,爬到老妇人身旁,缓缓抬手,似乎想触碰她花白的头发。
“李平,”阮清移开视线,狠下心提醒,“你一直待在宁府,你根本……没有回来接你娘。”
李平身躯一震,泪水从眼眶溢出来,滴落,却没有染湿老妇人身上的衣料。
他的手指穿过了花白的发丝,像穿过空气那样。
“……娘!我该早点回来的……我怎么不早点回来接您呢……我怎么能留您一个人在鹿苏啊……”
“……我怎么能、我怎么能……”
“……儿想您了,娘……”
李平的哀泣随着眼前不断变化的光景渐渐减弱,一阵风吹过,粉白的花瓣儿纷纷扬扬洒落。
玄应抬手摘去落在剑灵银发上的桃花瓣,望着剑灵眼里的点点泪光,心下酸胀,“别太难过,玄清……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阮清点点头,敛去眼中情绪,走到桃花树下,俯身拂去石碑上的落花。
“心外无物。”玄应走到她身边,低低念出石碑上的刻字。
“心外无物,”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便是心一门的教义。”
阮清回头,见一位青衣公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只是唇色苍白,像是常年生病的人。
“不知二位上栖尘山是为何事?”那青衣公子问。
阮清与玄应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应道:“听闻心一门海纳百川,我们是想拜入心一门下。”
“那二位便随我来罢。”
“公子是心一门徒?”
“是,我乃心一门外门弟子,宁邃。”
姓宁?
玄应不由想起李平口中的宁府公子。
玄应正欲开口试探,眼前景色却倏而一变——
瞬息之间,他与剑灵已置身大殿门前。
殿门敞开,许多弟子模样的年轻男女恭敬立在两边,殿内传来说话声。
“宁邃,你可想好了?”
“是,我已想好。”
“好,你今日便做好准备罢,明日我将为你开启心一阵法。”
“宁邃,拜谢门主。”
阮清不由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袖,“这个宁邃会不会是宁府公子?他要进心一阵法?”
玄应思量道:“很可能是,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进心一阵法。”
说话间眼前光景再次转变,偌大的空地上浮起复杂的金色纹路,四周的空气微微扭曲,凭空生出成片的金色纹路,铺天盖地,在空中缓缓旋转。
一青衣公子慢慢步入金色阵法之中。
待那人在阵法中心站定,一层波光自中心荡开,紧接着,由近及远,地上、空中的金色纹路开始加速旋转,越来越快。
眼前只剩下耀眼的金光残影,阵中人的身影彻底消失。
神魂撕扯一般疼痛,阮清感觉自己似乎被卷入那金光飞速旋转的残影中。
浑身一片炽热,眼前的大片金光慢慢淡下来,越缩小越小,凝作了……一簇簇丹桂。
清幽的桂花香萦绕鼻尖,山风带着湿气迎面扑来,阮清发现自己正“飘”在一条山道上。
有说话声由远及近。
“我拜入天玄快三年,还没见过一次启玄纲呢,听说启玄纲只为两件事:一为百姓,二为国主。若真是国主要来就好了,教宗如果为国主启玄纲,咱们是不是有机会观礼了?传闻观礼如沐灵泽,对元气大有增益,我可真想见识见识。”
“见识见识?就算是国主来了,真要启玄纲,咱们呀,连观礼都还不够格呢……”
一群白衣弟子闲聊着行过山道,没看见山道正中的阮清,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她。
阮清转身望着那群年轻的白衣弟子愈行愈远的背影。
这场景太熟悉,她怎么会……回到过去的天玄山?
玄应又去哪里了?
想了想,她沿着山径慢慢飘荡。
玄应去后山练剑的那条路,她陪着走过不知多少次,对山径很熟悉。
果然没一会儿,她便找到了那条玄应常走的路。
天玄山道两旁遍植木犀,此时花盛,满树幽香。
有一人身着白衣,长身玉立于树下,抬手拈下一簇丹桂。那人望着手里的花,轻声开口:“师弟,你说,这世间可有不坠的丹桂?”
少年停在他身侧,望着他面容,“我不知道,师兄。”
阮清此时正飘在少年身边,听见少年的回答,不由惊讶地抬眼看向少年。
少年面色无波,静静地凝视白衣人手中的丹桂。
阮清不由回忆起当时情景来。那时她是玄应背上的剑,全程听完了他与玄尘的对话。玄应当时……不是这样回答的。
继而她又想到,生在幻境之中,说不定这些都是是幻境编织的假象。
只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