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桃木剑断成两截,其中一截不偏不倚刚好弹回道士手上。他捧着右手,疼得原地转圈儿。
衙役见状,拔出佩刀,架在道士肩上:“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何人让你进来的?”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这位是栾道长,是我们家老爷的朋友,是少爷特意请他过来的。”管家小跑着进来,见到衙役,又是行礼又是赔罪:“流血了,大人先将刀放下。”
“你们不知道这是命案现场吗?交代过你们几回了,这个地方不能进,尤其是不能进这种乱七八糟的人。”衙役气呼呼将刀插回鞘内:“出去!”
“大人勿要生气,咱们没进去,栾道长也只是在这院子里做法。”管家依旧陪着笑:“不是咱们非要影响管爷办案,而是这院子里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管家看了下左右,拉着衙役走到一旁,咕咕哝哝说了好久才将衙役放回来。衙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路过栾道长身旁时,更是刻意的看了他一眼。栾道长捂着被桃木剑刺破的手,没好气地说了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也,这谭府的事儿我是管不了了。木剑已断,邪祟难除,还请谭少爷另请高明。”
说罢,捡起地上的断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道士的背影,衙役的脸色越发难堪。
“他说邪祟?”周予安打量着院落。
芙蓉苑是谭府五个院落当中唯一一个以花命名却没有种一株花的地方,这里种的全都是不开花的药草。谭家是药材商,当家主母的院子里种药草似乎没什么稀奇的,可通过周予安与谭夫人的接触,她断定这位夫人不识药,不懂药,甚至对药草有些抵触,她的病就是因为不愿意服药才越拖越重的。
后来,她从谭夫人和谭行知的口中听到了两个内容相似,细节却完全不同的故事。
谭夫人并不是谭老爷的心上人,他喜欢的,心仪的,想要娶回家的是谭夫人的姐姐。在谭夫人的故事中,他姐姐是个很有才华但却爱慕虚荣的女人。在与谭老爷已经定亲的情况下与另外一个男人私奔。爹娘为给谭家一个交代,迫不得已让才成年的小女儿顶替姐姐出阁。尽管这桩婚事不是谭夫人自个儿愿意的,却是他们家,她姐姐欠了谭老爷的。
因为姐姐的事情,婚后,谭老爷对谭夫人多有刁难,直到谭行知出生,他们才勉强做到了面和心不和。
后来,谭家出事,是谭夫人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自那之后,谭老爷开始对谭夫人示好,可她的心已经死了,不愿意再给谭老爷机会,也不愿意再在他的身上浪费任何的时间与精力。
在谭夫人的叙述中,这就是一个妹妹替姐姐出嫁,替姐姐受委屈,在丈夫落难时不离不弃,最终得到丈夫真心,让丈夫反过来追妻的故事。
在谭行知的讲述中,这个故事有了另外一个版本。
同样是姊妹两个,同样是爱慕姐姐,但爱慕虚荣的那个变成了谭夫人。她原本的夫君是个秀才,士农工商,秀才似乎比商人更有前途。可那个秀才瘸了,因为救她,无缘仕途。没了前程的秀才就只是一个穷秀才,谭夫人不愿意跟着秀才吃苦受累。
她撺掇母亲将她和姐姐出阁的日子定到同一天,说是姊妹情深,舍不得让姐姐先嫁人。到了成婚那天,故意使绊子让姐姐进错了花轿,她则如愿以偿地嫁到了谭家。
她与姐姐是并蒂双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性子不同,爱好不同。她知谭老爷喜欢的是姐姐,便装作姐姐的样子与谭老爷洞房,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待谭老爷察觉不对时,她已怀了身孕,一切无可挽回。
在秀才高中之前,两个人的日子虽有磕绊,却也能过。毕竟她长得与姐姐一样,性情也能模仿个七八分,最重要的是,她图钱不图人,看在钱的份上,也能对脾气暴躁,故意找事儿的谭老爷多有包容。
可秀才高中了,不仅高中了,还是榜首,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她那个只会侍弄药草的姐姐一下子变成了状元夫人,成了人人艳羡的官太太。就连曾经对她一往情深的秀才也爱上了她的姐姐,许诺永不纳妾。
谭夫人恼羞成怒,认为是姐姐抢了自己的姻缘,是谭老爷耽误了自己。为了不比姐姐差,她逼着谭老爷去走仕途,想尽办法给他买官,却差点把谭家的基业都给毁了。
因为这件事,谭老爷与谭夫人的感情跌至冰点,谭老爷纳了一个药农的女儿为妾。那姑娘长相一般,性子却与谭夫人的姐姐一模一样,不仅酷爱研读各种医书,还喜欢侍弄药草,与谭老爷十分合得来。
新人进门,还是个可心的,谭老爷自然不再理会谭夫人,甚至警告她,倘若她去为难自己的妾室,他便以善妒之名与她和离。
心高气傲的谭夫人哪能咽下这口气,可谭老爷将那妾室看护的很好,连出门做生意都带着她。可她终归是女人,是女人就会怀孕,怀孕就要生孩子。
谭夫人等了十个月,直到她分娩那日才动手。
她本想让她们母子俱亡,可那个女人,竟然忍着剧痛剖腹取子,愣是让那个孩子活了下来。
谭老爷痛失爱人,一蹶不振,连心爱之人拼死为自己生下的那个孩子都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