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悠哭过一场之后回到病房,杜若梅早已离开,取而代之的却是宁骁。
简振华已经醒了,她推门而入时,正定定地看着宁骁,“我肯定见过你。”
宁骁笑着哄道,“伯父一定记错了。”
“爸,”简悠挤出一个笑脸凑到父亲跟前,附和宁骁道,“您肯定记错了。”
算起来,父母出事的那一年,宁骁应该也刚被宁家认回来没多久。他是堂堂的宁大少,而简悠家不过是京城郊区某村落的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就算见过,恐怕见的也是那段时间宁家大张旗鼓把宁骁接回家时,各大媒体报刊上出现的他的照片。
简振华看了看女儿,又看了一眼宁骁,默不作声。昏迷了这么久,思绪难免混乱,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可他总觉得宁骁的那张脸似曾相识。
“好了,”宁骁直了直身体,指尖轻叩床边的矮桌,“我问过刘医生,他说伯父可以少量地吃一些流食,我特地叫人准备的人参粥,不如叫伯父尝尝?”
“谢谢你宁骁,”简悠没客气,跑过去打开包装,帮简振华盛了一小碗,这才想起问杜若梅,“婶婶呢?她怎么没等我回来先走了?”
宁骁很自然地帮她拿餐具,“她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就走了。”
“哦,”简悠知道杜若梅是给人家打工的,能请假出来一趟已经难得,便没有多想。
“宁骁,你要不要吃一点?”
“我吃过了。”宁骁撑着扶手站起身来,“不打扰你们了,不如,我先走?”
“别……”简悠不想宁骁来一趟只是帮忙送饭,他是宁家的大少爷,不是帮她跑腿的小厮,她欠他的太多了,下意识的就想挽留他。
宁骁挑眉,即将迈动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还有别的事?”
“没,没事,”简悠坐在床沿,垂眸轻轻吹小勺里的粥。
简振华是过来人,就算昏睡了许久,也能感受到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看了看女儿,又看了一眼目光始终在她身上的宁骁,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
杜若梅来的时候,哭哭啼啼地求他放过简振业,他不明所以,她就把所有的事都讲给他听。
她提到了简悠为了给他治病,辍学去剧组做有危险的武术替身;也提到了简悠为了求简振业给他捐肾,嫁给一个口碑极差的豪门浪子,用对方给的钱帮简振业还赌债的事。
杜若梅轻描淡写地哭诉就道清了简悠这两年来的经历,简振华却胆战心惊,知道他的女儿真正经历的,远比这多得多。
简振业的一颗心全长在赌博上了,杜若梅心眼儿虽好,却也只能顾到自己和儿子。
简悠呢,她没了母亲,又要照顾父亲,没人帮衬,没人疼惜,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简振华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游岚嫁给他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简悠。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他是看着她出生的。
虽不是亲生,他待简悠却视如己出,除了在习武强身这方面他一直严厉要求,其他时候,他都是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的。
她爱吃的爱玩的,他会费尽心思去买,去做;她调皮任性的时候,他陪着她一起疯;她做错了事他甚至会毫无原则地给她撑腰。
妻子游岚常打趣,自己这样宠爱她,恐怕将来一般的男孩子她都瞧不上眼。他却笑,那是因为咱家小悠值得最好的。
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让他这个坦荡了一辈子的他对女儿永远心怀愧疚。
杜若梅只透露了简悠为了帮简振业还债,嫁给了一户有钱人家,却没说到底是谁,眼下的情形却告诉了他答案。
“咳咳。”
他又低低地咳了起来,简悠连忙放下手里的粥去帮他轻轻拍抚他的胸口。
“小悠,帮我去找医生,我感觉有点不舒服。”简振华皱着眉头。
简悠胆战心惊,应了一声就跑出去找医生。简振华却微微偏头,看向宁骁,他的眼窝已经深深凹陷,如墨般的瞳仁却依然凌厉,那眼神似乎要把宁骁看穿。
“听说简伯父年轻的时候获得过好几次武术冠军,今天看来依然气势不减。”宁骁半真半假地恭维。
“你和小悠,结婚了?”他艰涩地开口。
“是。”宁骁颔首,“两个月前,合情合法。”他早就知道对方想问什么,索性全说了。
简振华沉默,起伏的胸腔却表明他内心的挣扎。许久,才重重叹出了胸口郁气,艰难地开口。
“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亲自送她出嫁,既然我错过了,那就在这里,正式把她托付给你。”
许是一次说了太多的话,简振华竟真的咳了起来。宁骁倒了杯水,送到他唇边,他却摇摇头,没喝。
“你们的婚姻或许不是你情我愿,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真心待她。”
宁骁坐在椅子上,手腕搭在扶手,指腹轻搓,并未言语。
简振华自顾自地说下去,“简悠是个可怜孩子,这几年她已经吃了不少的苦,我只希望她以后的日子会平安快乐……”
宁骁垂着眼眸,静静听着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祈愿,不是不感动。可他想知道的,却是另外一件事